所有女人哆嗦着嘴唇,几乎是跳起来开始脱去自己的衣服。她们的手指哆嗦,哪怕薄薄一扇门之外就是全副武装的男性党卫军,她们也不敢在玛塞尔手中的鞭子下多拖延哪怕一秒。
外套飞速剥下,衣带抽开,脏兮兮的连衣裙和薄呢绒小衣接连落地,大片雪白的,被冷水搓洗得发红的肌肤再次暴露在初春寒冷的空气下,瞬间起了一身肉眼可见的细小疙瘩。皮鞭抽下的第一声响亮刺耳,女孩惨叫的声音同样响亮刺耳,玛塞尔用德语冷冷地斥骂,斩钉截铁地吐出几个字。
“快点!你这只肥猪。”
杜子君低着头,他手上动作一点不慢,未曾因为特殊的纹身而放缓速度。御召茶已经游至玛塞尔的脚下等候,同时,他亦能感觉到,纳粹女护士长阴毒的眼神犹如人群中寻觅的毒蛇,正若有若无地粘着在他身上。
外衣脱掉了,长裤褪下了,接着就是解开鞋带,打开里头的衬衣的扣子——正当他要把最后一件遮蔽从身上掀去,露出一肩特殊至极的华美刺青时,他身前一个高大的犹太女人一下脱光了身上全部的衣服,蓦地挺直了腰板,将微微躬身的杜子君挡在了身后。
杜子君的眼睛对着深灰色的水泥地面,瞬间就是一怔。
第二个女人也站起来了,她赤裸的肩头肉贴着肉,发着抖地,同时又是亲密地紧挨在先前那名高大女人身旁,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杜子君的前方仿佛生长出了一片无畏拔节的雪色白桦,柔弱地支撑住了步入漆黑长夜的苍穹。
——他的身体,被完全遮盖了。
杜子君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定定凝视着地面,他张开嘴唇,最终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三分钟换衣服的时间过去了。
玛塞尔的视线被女人们光裸的躯体所阻隔,她狐疑地来回逡巡,妄图在林立的白人裸体中找到那个纤细高挑的东方身影,但时间仓促,已经没有多余的可以给她浪费。她幽绿的眼珠鬼火般煌煌闪烁,最终还是一挥手,喝令所有人走到旁边的屋子里。
女囚们只穿着内衣,活像一大群被驱赶的鸭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光着脚迈向另一间房屋。党卫军的口哨和下流哄笑声不绝于耳,他们甚至可以在这短暂的放肆时光里扔开枪支,狠狠往空气中顶两下胯骨,比划出种种意味淫秽的手势。
犯人们的脸涨得通红,眼眶中含着屈辱和愤懑的泪水,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是加快速度,期望马上就能到达目的地。她们细嫩的脚底板被地上的粗糙砂石磨得发红破皮,紧赶慢赶,终于走到了下一间房子。
玛塞尔跟在她们身后,高领的白色制服与同色白手套一丝不苟,完美地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与这群踉踉跄跄的狼狈囚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站在屋子门口,并不打算走进去,这让大部分囚徒或多或少地都松了口气,但接下来,她们就要经历一场被迫剪头发的梦魇了。
杜子君还在寻找是否有其它玩家的踪迹,一部分犹太少女已经抽抽噎噎的哭了出来。这其中不乏非常美丽的女孩,她们乌木般浓密漆黑的大辫子还未于寒风中干透,就要强迫它与身体分离更何况,这还不是精心的修整,是带有侮辱性意味的乱剪一气,活像抓住牲畜过长的毛发匆匆糊弄几下。那些蓬松美丽的长发啪嗒一下落在地上,担任理发师的女囚头还不满足,一左一右的狠狠两剪刀,差点裁开犯人的头皮。
杜子君并不在乎自己的发型会被糟蹋成什么样,他仅仅凝视着剪刀寒光锋利的尖端,怀疑它曾经也被当做过什么行刑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