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未眠有时承的号码,但是在刚接通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他不确定时承是否还对他有印象。

等时承叫出“眠眠”这个称呼以后,景未眠才重重松了口气,在时承到达前提前跑了过来,对着屏幕好好整理了下头发,不单单是因为太久没见,最主要还是他是自己这辈子第一位合作对象。

但是在反复的深呼吸以后,景未眠自认为调整得还不错,见到时承以后也没有半点露怯,行为态度完全恢复了他的正常水准。

然而时承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景未眠无法辨别他在想什么,只能去打量他的脸。

即便以为自己见过了很多长得好看的人,此时依旧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声,时承的睫毛极浓也极长,此时轻轻地搭着,便洒落了点浅浅的阴影。

而他的轮廓也很分明,下颌线清晰,鼻梁笔挺得恰到好处。就在这时忽然抬起眼来,瞳仁比起普通人要浅些,此时又像是融了些碎光,流淌着璀璨的色泽。

景未眠的心头忽的微微一动。

莫名的,他觉得时承的心情应该不错。

果不其然,时承在认真注视他片刻后,忽的轻笑起来,走过来揉了把景未眠的脑袋,“好久不见。”

景未眠的头顶不可避免地落下一道温热,他不知道怎么竟连耳朵都有点发热,“是很久没见了……”

顿了顿,他忍不住悄悄凑过来,眨眨眼打着商量,“不过我唱歌的事情,暂时别告诉我哥还有我家人,这件事到时候可以写进合同。”

滚烫的呼吸落进耳廓,时承一顿,不由得又笑了。

他早知道景未眠在家里很受宠,景镇川跟他的关系也很好,所以才会特地跟自己打打招呼。只是看来景镇川做这件事也是背着他弟弟,并没有告诉对方。

说完后两人便往里走,景未眠开始给时承介绍剧组的情况,大致说了自己那首歌里面到底是讲的哪些场景,要表达的是什么主题,其实跟时承预想得差不多。

除了歌声和曲调魔鬼得有些可怕以外,景未眠这首歌其他都表达得很好,尤其是节奏,很轻易就能让时承想象得出一个诡谲壮阔的复仇故事。

正好此时剧组的大戏就要开拍了,来杀青采访的媒体们识趣的噤声,全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扒着外围观望,而演员们也全都准备就绪,辛洛更是走到了高楼台前。

这栋高楼台其实是他刚进京时,皇子们争抢着送给他的,他每日都在这里看书,到了深夜就会来到高楼台前,伸手沉默地抓着凉凉的夜风,流露出难堪的苦楚。

而他也正是在这里冷漠排出了无数的局,皇子们死的死伤的伤,那年构陷大将军府的所有人都付出了该有的代价,所以不论皇子还是朝臣,全都疯了。

他们带着仅剩的精锐杀进了荣殊的府邸,又把他逼上了高楼。荣殊浑身是血,狼狈地趴在栏杆上喘气,脸色惨白,却忍不住发出狂妄的大笑。

“诛我何用!”

“将军府三百冤魂,够你们下辈子受的了!”

到此时所有人终于明白,自己为其疯魔沉沦的这个人,原来竟是当年将军府的遗孤。他们更加睚眦欲裂地突破重重障碍,杀红了眼非要冲上来亲自杀了他。

但是荣殊养了这么多年的暗卫不是白养的,他喘着粗气缓缓靠着栏杆坐下来,冷眼看着这场屠杀,从正午到深夜,血洒满楼,对方终究是败了。

暗卫回到了他的背后复命,此时荣殊的伤口甚至都已经不再流血,只是摇摇欲坠地站起来,看着栏杆外的景色——真是奇怪,他明明大仇得报,却没有任何的快意。

他只是恍惚地抬头去看月亮。

可谁知今晚没有月亮,光华被乌云遮蔽。

荣殊的脑袋突然剧烈绞痛,当年满门抄斩的痛苦突然前所未有地冲涌而来,他忍不住蹲下身去,发出压抑了十几年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辛洛是真的很伤心。

这已经是最后一幕戏,拍完就杀青,他早就跟剧组拍出感情了根本舍不得分开,更加无法想象离开景总的日子,哭得格外真情实感。

但是站在外面的媒体们全都震撼了,虽然这段时间已经在花絮中看到了《摘月》剧组比他们想的还要强,但是亲身感受到的冲击力,比想象的还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