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那晚突兀地问他,恨不恨妈妈。
他是不恨的。
究其原因,可能是周书诚对她的愤恨与怨怼表现得过分明显了。
越是对周书诚不满、失望,他在感情上便越是倾向于那个缥缈的形象。这并不公平,却又无可厚非。
随着年龄逐渐长大,在周书诚和柴慧珊偶尔争吵时的话语中,他逐渐猜到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柴慧珊至今耿耿于怀,在和周书诚交往之初,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家庭甚至还有了孩子。
一切被撞破后,另一个女人选择转身潇洒离开,而她在艰难抉择后试图原谅和包容。
但其实她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在发现周涟并没有如周书诚所说的那样跟着母亲离开。
即使如此,她也没能狠下心离开周书诚。
周涟暗自觉得她愚蠢又可怜,衬托得利落转身的亲身母亲冷静且理智。
他在思考这些的时候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从未牵涉其中。
妈妈没有带走他,妈妈太过分了,这是周书诚的观点。
周涟只庆幸还好留下了,留下来才能遇到沈怀今。
过往回忆纷乱繁杂,周涟想着想着,睡意渐起。
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他有点儿昏昏沉沉,不怎么清醒,身体唯一清晰的感受来自胃部。那儿空虚得很,正发出咕噜噜的可怜叫唤。
好饿啊。
他揉了揉脸,坐起身来四下环顾。屋子里光线朦胧,只开了一盏台灯,暖黄色的温柔光线让空间里的一切都显得模糊。
台灯的位置在沈怀今床侧,可视线里中却没有沈怀今的影子。
强烈的失落与不安从他心头涌了出来。
下了床,正想出去寻找,他忽然发现卫生间的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仔细聆听,有熟悉的声音隔着门隐隐传了出来。
周涟蹑手蹑脚走到卫生间门口,终于听清了,是沈怀今在同人讲电话。
怕打扰到他休息,沈怀今的声音压得很低,隔着门听起来断断续续的,只能大致分辨出话题与画室有关,是在交流工作。
确定了沈怀今已经回来,周涟放下心来,肚子顿时变得更饿了。
正想找找有什么能充饥的,沈怀今推门走了出来。
见周涟已经清醒,他打开了灯,主动问道:“是不是饿醒的?”
周涟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有两个选项,”沈怀今指了指一旁的桌子,“我在附近的小卖部买了点吃的,但这儿没什么选择,包装看起来也不怎么可靠,你恐怕不会喜欢。”
周涟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一盒风味乳和一个预包装蛋糕,包装都很陌生,看着确实让人没什么食欲。
“第二个选项呢?”周涟问。
“老板娘还没睡,叮嘱过我如果你醒了想吃东西就去叫她,”沈怀今说,“你很喜欢她的手艺吧?”
周涟放下了手里的食物,想点头又有些迟疑:“可是不吃的话,这些不就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