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下午是骑射课,容见本来是不上这门课。但书斋的几位先生讨论过后,觉得书斋内都是学子,长公主也不能特别对待,何况公主不学射猎,骑马倒值得一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是以容见失去了半日假期,也和同学们一同去了校场。
仰俯斋的男子都自备了骑射服,女子也有类似的款式,但容见没有那样的衣服,他不敢穿短打,生怕暴露出身量不同寻常的地方。
走入校场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似乎是有急事,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不小心踩了容见一脚。
容见今日穿了身雪白的长裙,裙摆用银线绣着海棠春睡图,如今添了个鞋印,那小太监吓得要命,连忙磕头认罪。
容见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毕竟他的认知中,不可能因为别人踩了自己一脚就要了那个人的命,就找了个借口宽恕他:“本宫看着校场中尘土飞扬,本来也是要弄脏了的。你下次留神些,别再撞上旁人了。”
小太监又感恩戴德地磕了头。
容见瞧着他一溜烟跑开,总觉得他还要再撞上别人。
明野跟在后头,说了一句:“殿下太好心了。”
容见随口说出真心话:“总不可能因为这事,扣他的俸禄,或许还得被总管打一顿吧。”
校场里的学生正在跑马,教武艺的于将军多看了几眼容见的装束,但没说什么,只是道已经着人挑了一匹小母马,长得很俊,性格也温顺,因是为贵人所用,还得再看几日,没有别的病才能为公主呈上来。
容见颇为期待。
又有哪个大朋友不期待骑马呢!
不过眼看着今天是骑不上了,就是过来凑个热闹,点个卯,敷衍过这节课。
两人站在跑道外的草地上,明野在容见身后,两人隔得不远不近,是公主和侍卫间合适的距离,谁也挑不出错来。
容见:“你瞧见那匹马了吗?白色毛皮,看起来好漂亮。”
明野:“殿下想骑马?”
容见:“……想。”
明野:“殿下先试着骑小点的吧。”
能被裙子绊倒的长公主,骑那样的马可不行。
两人正漫无边际地聊着这些,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容见呆了一下,循声望去。
一匹高大的烈马正朝自己狂奔而来。它的体型比在场任何一匹马都要健壮,在一刻钟前,它还在被人牵着,悠闲地散步,容见夸它漂亮。而现在则面部扭曲,像是发了疯一般。
“有,有马疯了!”
全速奔跑的马比行驶的汽车还要快,容见感觉自己像是在路边等绿灯亮起,突然有一辆失控的车撞来,他提起腿想要躲避,却觉得自己的动作缓慢,逃避不及。
……会,会死吗?
千钧一发之际,明野跨步上前,他的身量很高,完全挡在容见与烈马之间。
容见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他不知道明野要做什么。
明野抬起大拇指,用力顶住刀柄,刀刃与刀鞘剧烈的摩擦,像是发出一声嘶鸣,雁翎刀闻声出鞘,比寻常拔刀要快上一瞬。但就是这样的一瞬,在关键时刻能够救命。
容见一怔,看到雪白的刀刃上映着刺眼的日光,在面前划过,令自己不能直视。
明野的手很稳,他的刀贯穿了烈马的前脖,随着一声惨烈的鸣叫,那头庞然大物轰然倒下。
马血是鲜红的,几乎与明野穿着的那身绯色袍子融为一色,只是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容见发着抖,乌黑的眼睛是濡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