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致从来都不是谁家温柔的少年, 他只是闻致,是那个曾对全天下执戈宣战, 却唯独为她折腰的闻致。
明琬舍不得死,她还有很多的话要说,很多事的要做, 脑子受毒素影响昏昏沉沉,可意识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渔船靠了岸,闻致抱着她下了船, 随即是一阵模糊的颠簸中,似乎在马车中。她听见小花道:“……箭上的毒暂未确定,但江湖上死士常用的毒无非是那几种, 倒不是什么罕见的奇毒,只是药效快、发作狠。”
明琬倚在闻致的怀中,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中急促得快要发狂的心跳,嗓音哑得像是在吞咽冰冷的刀刃:“把所有太医都请过来!马上!”
小花道:“已经派人去请了,还有今夜刺杀的主谋已有眉目,您看是……”
闻致低低说了句什么,明琬冷得打颤,难受地睁眼,呼吸滚烫道:“去周太医家中……他有药……趁着我……还有意识……”
箭矢上的毒发作极快,请太医来太耽搁时间,而左太医令周时青擅长调理五脏,能解奇毒,其府邸中更是有个偌大的药房,里面分门别类搜罗了极多药材,若上天垂怜,许能争取一线生机。
“好,你莫多言。”闻致搂紧了她,用自己的体温暖和她冰冷打颤的身子。
周太医年迈,早已睡下,却被从睡梦中急急唤起。
明琬被闻致抱出马车,不顾复发的腿疾,抱着她大步冲入周府。他朝拄拐披衣而来的老太医低下了头颅,恳求般道:“求老先生,救救内子!”
被抱入药房内间时,明琬尚且有一丝意识,能将自己的症状述给周太医听,为辨毒配药争取了最大时机,可渐渐的,她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黑布般渐渐暗淡,喉咙灼烧般干痛,再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梦里是潮水一般深重的黑暗,冗长不见尽头。
她一会儿梦见炙热的火焰冲天弥漫,灼得人睁不开眼,一会儿又梦见冰冷的湖水包裹,扼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