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薛纷纷心有戚戚焉地颔首,“何巡抚委实固执。”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许多话题,何清晏本就不是个善谈的人,能跟薛纷纷说到一块实在不容易,最后说得薛纷纷口干舌燥,一连喝了好几杯凉茶,堪堪把人送走。
薛锦坤与何清晏的事想必还要许久,她却在这时怀上孩子,苏州府毕竟人生地不熟,不如粤东来的自在,好歹身边还有人照料。薛纷纷左思右想,决定先他一步回去。
当晚傅容回来,薛纷纷首先同他说了此事。
这是几天来薛纷纷头一回主动且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话,此前要么爱答不理要么视而不见,总不待见他,连说话也短了几分耐心。
没想傅容竟痛快答应:“我正要跟你说,这边事情已处理完毕,明日我让人打点好一切,一起回去。”
薛纷纷本以为他要一口回绝,未料想竟如此爽快,“我们早些出发,我想早点回去。”
傅容颔首,“一切听从夫人指示。”
话里颇有几分求和意思,薛纷纷却佯装没听见,折身让莺时饭饭打点行装,免得明日出发赶不及。她才要转出屋,便被傅容擒住小手,“别走,同我说些话。”
薛纷纷回眸睨他,傅容坐在八仙椅上,两人视线难得平视,“说什么,说你和陆姑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眸子转了转抿起唇角,终于见得一抹笑意,弥足珍贵,谁知下一刻小嘴里的话却刻薄得很,“祝你二人拜堂成亲,妻妾成群,不孕不育。”
前几天街上果然有关于他俩的流言,那日宴席一事被人添油加醋传得活色生香,如同在场观摩一般。就连薛纷纷当事人听罢也觉得胡扯,偏偏众人津津乐道,不绝于耳。谁知不出几日消息便戛然而止,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引人争议的话题。
陆府唯一的姑娘陆井沛要出嫁了,对方是先帝太傅的庶孙。
这事的杀伤力不亚于彼时陆井沛轰轰烈烈追求傅容的举措,众人都翘首以盼,端看陆大人如何收场,更等着看陆府的好戏。听说陆井沛对婚事极其不满,甚至有悔婚的打算,可把陆大人气得不轻,扬言要将她扫地出门,然而说归说,毕竟是亲闺女,到底下不了那个狠心。是以婚事如期举行,就定在下月底。
初听此事薛纷纷诧怪不已,怎的说嫁便要嫁了,这陆大人当真下得去狠心,只是不知如何说服陆井沛的。千言万语咽回肚中,只能叹一句胳膊始终拗不过大腿,饶是陆井沛这样离经叛道的也始终得屈服于父母。
没见过说话像她这样气人的,傅容无可奈何低笑,这几日抱不到温香软玉,连觉也不能睡踏实。“我可只有你一个妻子,夫人如何能诅咒自己?”
薛纷纷正欲反驳,霍然想起白天大夫的一席话,顿时呸呸两声赶走晦气,“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今天才知道……”
话说了一半猛地停住,两人冷战了许多天不见好,薛纷纷不打算这么快让他知道孩子的事,更没做好要说的准备,连自个儿都觉得不太真实。许久不见她继续,傅容捏了捏她白嫩掌心,“知道什么?”
她一手背在身后,大拇指捏在拳头中,是撒谎时一贯动作,“陆井沛要嫁人的事,将军是不是插手了?”
果见傅容一顿,旋即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竟然当真跟他有关,薛纷纷睁大了眼,檀口微张。她不过是为了扯开话题才随口一问,未料想……
“你做了什么?”
傅容松开了她的手,从丫鬟手里接过五彩兰芝小盖种儿,铁观音清香扑鼻,“不过对陆大人旁敲侧击了几句,依照他前阵子所作所为,若是不与太傅结亲,待河堤一事竣工皇上定然不会对他客气。”
薛纷纷若有所思,原来其中还有这等内情,免不了冷嘲热讽,“将军竟然舍得?日后恐怕不会有姑娘如此痴缠你了。”
“怎会没有?”傅容将茶杯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难道夫人不作数?”
薛纷纷翘起唇角,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想太多”,恰好莺时在内室唤她,遂一壁走一壁漫不经意地回答:“我自然不作数,死缠烂打求来的人,我从来不稀罕。”
翌日一行人向何巡抚辞别,这何巡抚是欣赏傅容欣赏得紧,恨不得让他再留下来住十天半个月,好好探讨行军布阵的见解。相较之下薛锦坤对薛纷纷便显得随意许多,只意思意思交代了两句,便拍了拍她的头让一路小心,“时候不早了,走吧。”
莺时小心翼翼地扶着薛纷纷登上马车,时刻不敢忘记大夫说的那番话。小姐没将有身孕的事告诉任何人,连薛锦坤也不曾对他提起,不过既然何清晏知道,想必他不会被瞒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