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大步走远后,她才慢悠悠地从短榻上坐起来,面前便是莺时哭笑不得的一张脸,她怔了怔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还没把将军府拆了呢。”
“小姐方才那样气将军,跟拆了将军府有何差别?”莺时替她愁苦焦急,跺了跺脚问道,“小姐怎么能同将军那般说话呢?”
薛纷纷偏头不解,“为何不能,太温柔了?”
莺时被噎得无话可说,喟叹一声给她准备午饭去了。
大抵那日被她气的不轻,自打傅容离开后一连三天都没回府,想必是留在军卫了,省的回来看见薛纷纷便糟心。
今日去沈景仪那儿请安,老夫人还询问她:“你两人可是闹了什么矛盾,怎么这两天他连家也不回了?”
薛纷纷正意兴阑珊地听她谆谆教诲,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抬眸对上对面谢氏眼里来不及收起的得色,微挑了唇角,话里真假掺半,有意将话头引到谢氏身上:“回母亲,矛盾谈不上,不过那天在吃饭,我随口问了句前两天在庭院里,将军同谢氏说了什么。没想到将军非但不答,还对我摆起了脸色,后来便不欢而散了,至今没见他回来,想来大抵跟谢氏的对话有关吧。”
她最后一句不过随口一言,却正巧击在谢氏软肋上,便见她脸色一白,手中握着的小该种不稳,洒出几滴茶水。
若是跟她有关……思及傅容那番话,谢氏不由得握紧了手,莫非他当真要为她另寻人家?
沈景仪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偏头看向谢宝婵,“宝婵,你告诉我,你那日同傅容说了什么。”
谢宝婵禁不住手下一抖,强作镇定,“不过是些家常琐事,叨扰了将军。那日正逢感伤,便提了两句杜姐姐,大抵是因为这个惹得将军不高兴……”
因着薛纷纷在此,频繁提起原配反而不妥,便见沈景仪蹙了蹙眉打断她话,“雪霏已经过世多时,日后少挂在嘴边,免得扰了她安宁。”
一番话不知是在帮谁,薛纷纷坐不下去,正要起身请辞,沈景仪忽然发话:“纷纷今日就别走了,待会儿老爷下朝回来,不如一家子一起吃个饭。自打你进将军府后,鲜少有同坐一桌的机会,我让厨子做些清淡可口的菜,你便跟宝婵一块留下吧。”
话说到这份上,薛纷纷推脱不得,只得应下,“只要母亲不嫌纷纷多事便好。”
不多时傅钟毓回府,进内室换了身绛紫云纹常服后才出来,早点已经备好摆放在桌,他落座后众人才纷纷入座。
府里厨子手艺口味偏重,做菜多放油,薛纷纷咬了两口玉米饼便放下了,拧着眉头显然吃不习惯。唯有糯米团子合她胃口,偏偏离的远又不好意思多吃,只跟面前的韭菜锅贴做斗争,一张红润小嘴油汪汪的。
大清早的吃这般油腻,薛纷纷胃里极不适应,沈景仪注意到她这边情况,吩咐下人去准备清淡的粥来。不多时丫鬟捧着碧玉刻牡丹大瓷碗上桌,香蕈鱼片粥熬得软糯可口,沈景仪甚至亲自动手给她盛了一碗。
“我见你别的都不吃,纷纷不如尝尝这粥,味道差不到哪儿去。”她将粥碗交给身旁丫鬟,丫鬟端着送到薛纷纷跟前,“我常日吃斋念佛,许久不沾荤腥,这粥便交由你们解决了。”
薛纷纷看清碗里鱼片后不着痕迹地往前退了退,“母亲不知道,我也……”
那厢谢宝婵眼里精光闪过,不等她说完便道,“老夫人亲自盛的粥,旁人可没这待遇,夫人若是不喝便是不给面子了。”
薛纷纷抬眼往她看去,见她嘴边噙笑,似乎早有察觉。她蹙了蹙眉头眼含厌恶,偏头对沈景仪解释:“方才几道早点下肚,现下已经有八分饱了,实在不是不给母亲面子……”
谢氏就坐在她身旁,听闻此言抬手把那碗粥端了过去,脸上笑吟吟地,“夫人就尝尝吧,这碗粥占不了多少地方。”
那边沈景仪脸色显然已不多好,谢宝婵甚至舀了一勺送到薛纷纷嘴边,“宝婵有幸,能喂夫人吃粥。”
粥里鱼片切的纤薄,熬熟后颜色粉嫩诱人,奈何在薛纷纷眼里只觉得恐惧。
谢宝婵见她未动,往前送了送,“夫人不吃吗?”
“滚!”薛纷纷身侧拳头紧握,忍无可忍抬手打翻了她手中瓷勺,谢氏惊呼一声,顺势一碗鱼片粥也落在地上,泰半撒在她自个儿身上。
粥是刚端上来的,滚烫冒着热气,谢宝婵登时红了眼眶委屈道:“夫人不吃便不吃,何苦这样为难我……”
薛纷纷浑身颤抖,脸蛋儿发白,“你当自己是谁,凭什么管我?说到底不过是原配身旁的一个丫鬟,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