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更便宜了。
如今姓陈的死了,桑岺也命不久矣。
且还除去了丹霞公主那不知廉耻的妇人,一雪耻辱。
驸马自得于自己的一石二鸟之计,自诩天地之间无人可知,他闭上双眼,感觉轿子晃晃悠悠,他心神放松之下,几乎舒服的将要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突然落地。
驸马愣了愣,半醒过来,本以为是家门到了。
正等着侍从来掀起轿帘子,却听到轿子外有个声音冷冷地说道:“里头可是驸马?”
王驸马不知何故,仓促应了声。
那人淡淡地说道:“贵人命我带一句话给驸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王驸马本想问问贵人是谁,可突然间心口一凉。
他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后来,根据王家的说法,是驸马因为公主之死悲痛过度,害了心绞痛而亡,可见两人鹣鲽情深,令人感动。
因为桑岺出事,桑家一片的愁云惨雾。
桑落更是因为伤心过度,病了数日。
宫中,张皇后因为心神不宁,又听说桑岺竟是杀害丹霞公主的凶手,心里更加的不痛快。
这日召桑落进宫,本是要严厉申饬的,可是见她容色苍白,十分憔悴,行礼之后深深跪地请罪,哽咽的肩头微颤,看着十分可怜。
皇后想起她先前应答婉转,聪慧得体,种种都很对自己心意,皇后便压下心中怒火,反而安抚了她几句。
正赵曦知也在,看着桑落伤心之态,赵曦知不由喃喃:“我仍旧不太相信、这件事兴许……还有隐情。”
小宫女上前扶起桑落,桑落低声道:“都已经定案了,何来隐情呢。”
赵曦知看着桑落红肿的双眼,终于道:“姐姐不必太过伤心,兴许此事还有转圜余地,你放心,我会再……”
“不!”桑落不等他说完,反而含泪劝道:“殿下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轻举妄动,毕竟案子是大理寺定的,皇上也已经过目,殿下此刻所说的话若是给有心人听见,在皇上看来,难道殿下竟是质疑皇上的决断吗?而且正因为殿下跟、跟我们家的关系,殿下更应该避嫌,免得皇上觉着殿下是在护短,如果因为哥哥的事而牵连殿下,那么……可真不知说什么好了,桑落玩死难辞其咎。”
张皇后在旁听见,见她这样懂事识大体,又是感慨,又是怜惜,心中对她的迁怒之意就淡了。
赵曦知本还想着暗中再行查探此事,可紧接着南边传回的消息让他无暇他顾。
原来宁王的叛军居然长驱直入,攻入了蜀地。
紧急军情传回后,京城内人心惶惶。
赵曦知忍无可忍,思来想去,这日便来到内阁找到赵芳敬,也不顾赵芳敬正跟辅臣们商议政事,便拱手低头说道:“求十三叔帮我向父皇说情,我想作为钦差前去蜀地!”
赵芳敬问道:“你想去做什么?”
赵曦知说道:“哥哥一错再错,我不想事情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但是哥哥的性情有些偏执,若是别的钦差前去只怕无效,所以我想亲自前往,哥哥别人的话不听,我的话他总会听进去。”
赵芳敬沉吟片刻,摇头道:“此事不妥,虽然那是你亲哥哥,但是你多年不见宁王了,何况宁王竟作出这种事,可见他早非昔日的性情可比,这一行不是去探亲,反而十分凶险。上次我帮着你去西疆,事后已经极为后悔,我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一次,毕竟不是哪一次你都是那么幸运的。”
赵曦知叫道:“十三叔!求你帮我这次,这个跟去西疆又且不同,倘若我能够说服了哥哥,让他及时停战投降,岂不是利国利民?这件事只有我能做!而且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哥哥,总不至于就要我的命……”
这会儿几名内阁辅臣在旁,隐约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殿下这话其实有些道理,如果能够及时让宁王息兵罢手,倒是利国利民之举!”
赵芳敬执意不肯。
谁知赵曦知见他不应,一日便趁着去乾清宫的机会,主动向皇帝请求。
皇帝沉吟半晌,却出人意料的答应了。
至于张皇后,她本是绝不答应的,可此事压在心头,连日里让她艰于呼吸,听了赵曦知的恳求,隐隐地也怀着一线希冀,希望宁王见了自己亲生弟弟能够迷途知返,或者再找出其中别的误会,好缓和皇帝的心结之类,故而竟答应了。
赵曦知作为钦差,一路上不敢怠慢,晓行夜宿,终于在年末的时候赶到了蜀地。
晋王殿下不顾疲累,经过一番斡旋,赵曦知终于以钦差的身份见到了自己的兄长宁王。
两兄弟多年未见,宁王看着已经长大了的赵曦知,自然是满面欣慰,十分亲切。
再度重逢的场景,倒也像是赵曦知料想中的一般感人。
但是很快,在赵曦知阐明来意后,宁王的脸色变了。
他并不愿意提此事,只叫赵曦知安心留在自己营中。
赵曦知听这语气不对,便婉转地说道:“哥哥,我这次来,是作为朝廷钦差而来,哥哥且听我的劝阻,及早收兵,这样的话在父皇面前或许……”
宁王笑问:“曦儿,你以为我现在还能收手吗?”
赵曦知一怔,忙道:“当然可以……所以我才能亲自前来……”
“你虽然长大了,到底还是幼稚些,”宁王笑道,“我既然决定起兵,就没有想过要轻易罢手,而且自古以来,若是反叛之臣从没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是你亲来又能如何?我若此刻听了你的话,回头父皇只怕就会要了我的命。”
“哥哥!”赵曦知睁大双眼。
宁王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只管安心留在这里。除非父皇答应我的请求,传位于我。要么,就让我攻入京城再说就是了。”
赵曦知看着自己的哥哥,此刻宁王居然是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情,赵曦知心寒:“就算哥哥有什么不满,只管上书就是了,却偏偏选择了这种方式,难道你不知道如此作为将给史官口诛笔伐,遗臭万年?你是凤子龙孙,又是父皇曾器重的儿子,父皇本就有恙,你这样做,岂不是要把父皇活活气死!”
“我也是为了国之正统!”宁王不由分说喝道,“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皇位给楚王夺去?”
“十三叔根本无意于此,是你小人之心!”赵曦知叫道。
“你说什么?!”宁王脸上露出怒色。
赵曦知却有些后悔自己失言,定了定神才道:“哥哥方才说是为了国之正统,如果哥哥真的知道什么是国之正统,就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攻城掠地,你难道不知道多少百姓们因此而遭殃?难道不知天下因此而动荡,人心因此不稳?你会毁了这天下的,说什么你为了社稷江山,你这样做,恐怕只是为了自己一己私利而已……”
“闭嘴,”宁王气怒之下,一掌掴在赵曦知脸上,道:“什么叫一己私利,除了死去的肃王哥哥,我本来就是嫡出最长的了,本来也该是我继承皇位!可是偏偏节外生枝,本来如果是你为太子……倒也罢了,你毕竟是我的亲兄弟,可是先是传出父皇看好尚奕,还想把乔养真许给他,后又传出十三叔掌权,有不轨之意,你叫我怎么接受?凭什么明明是我的东西,却要落在别人手里?”
赵曦知给他打的踉跄后退。
宁王一口气说了这些,又决然地说道:“是我的东西我一定要夺回来,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好,说句不好听得,想当初父皇继位,也没有那么一帆风顺,几个皇叔为何而死难道你不清楚吗?皇家的争权夺利本就脱不了流血死人!”
赵曦知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话是自己亲哥哥嘴里说出来的:“你……你真是丧心病狂了!”
宁王皱眉,冷笑不语。
赵曦知看着他冷酷的模样,眼中酸涩,艰难地说道:“当初天师真人说乔养真是皇后命的时候,我本来也不相信,也不当回事,毕竟我也觉着皇位该是哥哥你的,又何必节外生枝呢。可是……现在看来,却还是天师真人有先见之明,毕竟,如此心胸狭窄,视百姓如草芥,宁肯天下动荡也不惜一切的你……实在不配为天下之主!”
“你住口!”宁王给他骂的无言,一时红了双眼,他指着赵曦知口不择言地说道:“不要以为你是我亲弟弟我就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你造反都敢,何况其他?而且你方才说了皇家的争权夺利本就脱不了流血死人,你既然那么渴望那个皇位,就算给你登上皇位,以你的心胸,只怕迟早晚也会猜忌我……”赵曦知已经想通了,冷笑道:“毕竟手足之情,在皇位面前又算什么呢?是不是,哥哥?!”
宁王胸口起伏,忍了又忍才说道:“来人,把晋王带下去,仔细看押!”
赵曦知丝毫不惧,只是用失望的目光看着宁王,说道:“哥哥,你会后悔的,你以为把我困在这里,就会顺利打到京城吗,你忘了十三叔最擅长什么吗?他在西疆纵横驰骋的时候你还在后宫玩耍呢!你不是十三叔的对手……”
宁王哪里听得下这话,反而更加怒不可遏:“他算什么,再能耐也不过是个皇叔,我定要打到京城给你看看!”
赵曦知给拉着往外,终于叫道:“哥哥,你会后悔的……现在归降还来得及!我会帮你跟父皇求情……十三叔……”
宁王早就失去了耐心。
才过了年,南边就有紧急消息传回。
据说负责去跟宁王劝降的赵曦知,不知何故竟留在了宁王城中。
更有一个可怕的传言,说是赵曦知也已经跟宁王同心了。
张皇后本来就提心吊胆,听到这种消息,昏死当场。
出了这种大事,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们尽数无法镇定自若,民心更乱了。
但在一片的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唯有一个人最为高兴,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贵妃。
对贵妃而言,张皇后的存在本就碍眼,赵曦知更是拦路虎一般挡在了尚奕跟前,如今宁王自取灭亡,赵曦知紧随其后,活该是尚奕的机会到了。
而且就在赵曦知身陷宁王营中的消息传回京后,往赵尚奕王府走动的朝臣们明显多了起来,而后宫中,前来奉承贵妃的后妃也突然增多,皇后早就失去大势。
只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皇帝又病着,故而这些日子里,贵妃竭力要做的头等大事,竟是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前晚不能让自己高兴的心思流露出来。
紧接着,黔州方面又接连传回消息,宁王的军队已经接攻克了蜀地数座城池,几乎占了蜀州大半,有一些不肯归降的朝廷命官甚至给当场斩杀。
如此残暴猖狂的行径,彻底激怒了朝中官员。
群臣忍无可忍,纷纷上书求皇帝派兵讨伐宁王,痛斥说此等乱臣贼子,已经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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