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我之间的恩怨,不会波及旁人。”李延绡道。
“李盟主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吧。”褚闰生笑了笑,他双手环胸,踱上几步,道,“为了一个无聊的愿望,就让无数人陪你玩这场争霸天下的游戏……你是小孩子么?”
李延绡皱眉,并不应答。
褚闰生继续道:“吞了白泽我才知道,你当真是无聊透顶。不想让乱世太早结束,所以你一时助宋,一时助唐,试图平衡两方的力量。将浮桥渡江之计献于宋军,又派人斩杀造船工匠。而后,即兴风作浪扰乱战船铸造,又助宋军南下,最后派军突袭斩断浮桥……这么多自相矛盾之举,我看着都累……”他说到这里,伸开手臂一个转身,“一切,只为这场封禅!”
“集齐《道藏》,封禅泰山。便可号令天下妖物,得助于九天仙神,真真正正的‘受命于天’……”褚闰生幽幽一叹,“看来,现在已经不行了啊。”
李延绡咳嗽了起来,那出自胸腔的声音,带着濒死的无力。他慢慢跪下了身去,道:“我设计杀你舅父,你亦杀了我姨母……咳咳……你我之间,早已扯平……为什么,非要与我为敌?”
褚闰生听到此话,朗声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因为我知道了你那个无聊的愿望啊。”他顿了顿,“虽生于王家,却早早夭折。你母亲循邪法,以足月婴儿的精元为你续命。你虽‘活’了下来,但魂魄早已折损。今生一死,便灰飞烟灭,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虽生犹死,何等凄惨哪……”他望向了李延绡,“若是真的只有这样的宿命,那么好歹作一番惊天事业,挣个青史留名。红尘百世,至少有人记得,曾有一个‘李延绡’……”
听到此处,李延绡的眉宇间浮出凄苦之色。他抓紧了胸口,咳嗽愈烈,不可自抑。
褚闰生迈步,绕过那些倒地的黑甲精骑,走上了祭坛。他站在李延绡的面前,居高俯视着他,声音冷冽如刀:“李延绡,你听好,青史万代,不会有你的姓名。给我像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消失吧!”
他说罢,一掌击下。
李延绡的咳嗽声忽然停了下来,一道精光,自他袖中闪出。匕首锐利,迫开了褚闰生的掌风。褚闰生收手,退后几步。
“还要顽抗么?”褚闰生冷笑道。
李延绡手握匕首,笑着摇了摇头,“褚公子,你不是想看我的局么?这就是了。”他说着,指了指脚下。
褚闰生低头,看了看那一般无奇的祭坛,正不解时,就听四周风动,幡旗猎猎作响。他转头,就见所有经文皆飞舞而起,密密地围在四周。经文,引动诸方法力,竟让他一时无法举动。
“呵,果然是好局。唉,你这不是逼我毁掉这些珍贵的经文么?这样一来,你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褚闰生道。
“说的不错……我千辛万苦,集齐《道藏》,就是为了封禅泰山,登基大统……这些经文,同我的性命一样重要。”李延绡笑道,“但若是为了要杀你,多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褚闰生不屑,“凭这些经文?”他开口之时,引雷电之力。经文之外,雷锥满布,只需一声令下,便会突破。
“问问你吞下的白泽吧。”李延绡轻蔑说完,不再多言,抬手做下压之势,喝道,“四方力聚,五岳压顶!”
一股难言重力自上而下,狠狠压向了褚闰生。昔日,他也曾遭受过天干玄兵中的“乙”。但如今,这股迫压之力竟远胜与它,似要将他的神魂一并碾碎一般。他被迫跪下了身,全身颤抖起来。
李延绡长出了一口气,道:“设计布局,是以弱胜强之法。在下的确是弱者,可惜,越是强者,越容易被自身的力量迷惑双眼,自然也越容易入局。褚闰生,东岳泰山,就是你葬身之地。我会将你的尸骨镇于此处,让你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这句话,褚闰生愣了愣,不由自主地笑了。
李延绡并未在意,他收起匕首,举步走下祭坛。待到坛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不过,她没死,对不对?”
褚闰生心上一震。忆起那日何彩绫力竭之时,曾驱使未符离开,想必是因此让李延绡有所察觉。
李延绡轻轻咳嗽了几声,道:“不论如何,多谢你的关照,我已派人去接她了,希望不会遇到什么阻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