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唤着,总觉得眼前之人随时会睁开眼睛,抬手在他头上敲个栗子,训斥他。
只是,任凭时间流转,眼前的尸体还是冰冷硬实,全无生意。他缓缓抬手,轻轻推了推尸体,依旧唤道:“二舅。”
回答他的沉默,终是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含泪咬牙,带着哭音,一遍遍说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许久,他的眼角忽然注意到尸体的手中,紧紧握着什么。他思忖再三,努力将那冰冷的手指掰开,取出了东西。
那是用油纸层层包裹的一封书信,虽在江水中浸了一夜,依旧干燥清晰,未尝受损。
纸上,用亲切的口吻写着:
——姐夫、姐姐双鉴:
此书送至,弟已身死。此行奉军令往南平传书,弟已知凶险,九死一生。弟牵挂之事,惟有倩儿年幼,尚不知事。若弟遭遇不测,还望多加照顾。闰生虽常莽撞胡为,但性情温厚,倩儿若许配与他,弟亦放心。
弟杨诚——
那是一瞬间的崩碎,原本修复起来的东西化尘归土。懊悔、悲恸、愤怒、恼恨、无助、空虚……百种情绪一涌而上,侵吞一切。
他猛地起身,握着信函,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