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宝剑乃薛弘都以道法练就,自然非比寻常,这一刺,竟丝毫不费褚闰生半分力气。剑刺入那猛兽的天灵盖,剑身全没,只露了剑柄。猛兽嘶吼一声,粉碎无形。江水之中,光辉消散,惟余了那把宝剑,隐隐生辉。褚闰生含笑,握起宝剑,轻挥几下。柔光流转,映着水流,清隽不凡。
褚闰生不禁轻抚剑身,暗暗心想,果真是把好剑。也不知他日,自己的兵魂珠会化出什么兵器来。想到此处,他不免又想起了幻火金轮。这一想,他便无心再看那宝剑。前世之事,与他无关,但幻火却如他兄弟一般。如今,只需再了结几件事,他便无牵挂了。
褚闰生收起长剑,看了看四周,心中寻思。如此回去,未免太迅速了些,动静又小,怎么看都不妥当。他略想了想,聚力出掌,向上一击。那一掌的力道自不必说。他又一掌,击向江底。刹那之间,江水激荡,牵连四方。岩壁坍塌,巨石分崩,竟是地动山摇之势。
褚闰生取了方才做的那枚石哨,作了施清雯教的清音之调,权作护身。曲未完毕,奔流的江水已将他卷起,他索性弃了护身道法,任那迅猛力道将自己抛起坠下,不知去往何处。
此时,江水之上,那洞窟之中,被困在道坛中的众人也察觉了那震荡,皆是一惊。这时,道坛周围的九十九支长纂骤然消失,道坛咒力消止,众人的法力都于一瞬恢复。众人方喜,脚下道坛却轰然裂开,江水涌上,似要吞尽一切一般。所幸众人的道法恢复,便各自施了本领,着力离开此处。
待到洞口,薛弘都示意众人停下,手腕一翻,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柄长剑。那长剑,剑身幽光浸浸,隐透肃杀之气。剑格乃银蟾吞月之形,柄上缚绛紫丝线,悬了同色的剑穗。自是“晦剑”无疑。薛弘都挥剑,斩开洞门口的障壁,领了众人出去。只见夜色之下,江水奔涌,浪翻滔天,想必是水下生了什么变故。他起了避水咒,嘱众人道:“我去寻褚闰生,你们先离开此处。”
说罢,他潜身入水,不在话下。
却说此时,褚闰生放任自己被江水冲卷,待回神之时,已在岸边。他咳嗽数声,呛出了几口水,缓了缓呼吸,暗自笑了起来。福大命大啊,这样都能被冲到岸上。若是一个不巧,被埋在江底,岂不丢人?
他拄着长剑,站起身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正在此时,他却闻到了一阵幽香。他心头一惊,猛然回首,却见一匹白牛不知何时出现,牛背上坐着那少女,自是何彩绫。
她身着杏色襦裙,穿一双金银双丝绣鞋。青丝以金带束起,平添一份清慡俏丽。她照旧撑着“弥天伞”,挽着“五行绫”,眉目之间,带着笑意。
褚闰生也不知她此时为何到此,只是,那日大宅一别,他也没想过会有再见她的机缘。如今见了,他也说不上什么感觉来,只是低了头,笑道:“仙女姐姐。”
何彩绫掩嘴而笑,道:“当不起你这声‘姐姐’。”她轻叹一声,“延绡常说,我法力虽强,论设计布局,却连普通人都比不上。别人稍动动脑子,便能骗我。小子,你又是花了几分心思在我身上?”
褚闰生抬眸,笑道:“不知我何时骗了仙子?”
何彩绫垂眸,幽幽道:“我助你开元神,只是念及与你师父的交情,救你一命。没想到,反倒害了自己人。将那些黑甲精骑的灵慧魄毁去的人,就是你吧?”
褚闰生闻言,并不作答。
“我还以为,你虽聪敏圆滑,但终是纯良之人,没想到竟使得出如此狠辣的手段。”何彩绫摇头,笑道,“如今想来,你当日来找我,也不是为了道什么别。只怕我一个闪神,你就一刀子捅上来了吧?”
褚闰生听她这么说,开口道:“仙子可是后悔救了我?”
何彩绫跃下牛背,笑得明媚,“那倒不是。我不是也说了么,世上哪有放着亲友不管,反护着旁人的道理。我‘太上圣盟’杀你们几位高攻,你来寻仇,再合理不过。”
“那仙子找我做什么?”褚闰生笑问。
“我听说,你遣了两个姑娘替你打探上清门人的下落。”何彩绫道,“你元神开后,道行一日千里,恐怕连那向来自负的徐秀白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自己出马岂不干净利落,何必又扯两个人进来。再仔细一想,你素日狡猾,其中必有盘算。你盘算什么,我猜不出来,不过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这里,也一定能救出那些人来。”她看了一眼那翻腾的江水,笑了起来,“真要命。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想那么多事情,头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