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成章呢?瑶芳知道这个哥哥书读得不错,要说他十三就能做秀才,瑶芳是不敢打这个包票的。上辈子,种种原因,贺成章的科考被耽误了,十三岁上就死了。压根儿没有个对比的。瑶芳就怕十三岁是贺成章的一道坎儿,生怕他诸事不顺。再者,就算十三岁考中了秀才,也只是听起来好听,很难十四中举人,隔年再中进士。秀才并非考中了就一劳废永逸,隔上数年还要再考评一回。如此,不如多学几年,将根基打牢,然后一气呵成。纵然不能一路顺风,至少不会因年少成名,此后难有进益,以至抑郁成疾、失了进取之心。
贺成章听她这么问,就知道她懂这其中的门道,笑道:“张先生也是我的先生呀。放心,我的书也不是白读的。张先生原就在老家开馆教书,他说我有八、九分的把握,那就差不多了。”
瑶芳沉吟良久,问道:“明年是大计之年,爹是要上京的,张先生与谷师爷,一个跟着爹,一个得留下来看着府衙。你,独自回去?”眼看楚王步步紧逼,连书生们都向着他,湘州的局势紧急,瑶芳倒是很想让贺成章避一避。贺成章不能陪同,则要韩燕娘带着全家走避,也是可以的。贺成章考试、丽芳相看人家成婚……林林总总,耗个二、三年,楚王反了,家就保住了。只有贺敬文是没办法脱身的,他得留在这里,瑶芳想留在这里陪他,至少自己安排了一些退路。
贺成章笑道:“我怎么会是独自去呢?家里事多,总要有人打点的。”
瑶芳点点头:“那就行。”
贺成章这才说到正题:“那……明年开春我走了之后,家里你多照看些啊。”
这话说得有点怪异啊,瑶芳试探地叫了他一声:“哥?”
贺成章严肃地道:“你记着了,下面的话,不许说出去,谁都不许说!爹……做事不大牢靠的,有时候我见着他做事不大妥当,说了他又不听,究其根本,不外乎我年幼又没有功名而已。子之于父,总是年幼的,我只有尽力考试去啦。”
瑶芳涩声道:“哥,你别太拼了……别把事情都往身上揽,天下总有办不完的事儿,家里也一样。你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贺成章犹带一丝稚气的脸上露出微笑来:“你才不要想太多,我看得明白,不会执拗的。张先生很好,但终究不是贺家人,咱家的许多事情,也不好全叫先生伤神,是不是?”说着,还揉了一把妹妹的头。
瑶芳哑然。是的,张先生本来就不是贺家的什么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老先生已经很老了,搁朝廷里都得休致了,还为贺家这些破事儿伤着脑筋。
“阿姐好冲动,你多操点心吧。”原本娘临终前说的是,哥哥姐姐要多看顾小妹一些,岂料妹妹比姐姐还要懂事。事情有点乱套,贺成章有点头疼。
瑶芳胡乱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得紧:“放心,我会看好家的。”又是心疼贺成章小小年纪便被逼得多思多虑,又是放心自己哥哥能担得起事情来。
贺成章亦做如是想。如非不得已,他也不想跟这么点儿的妹妹交待事情啊!
兄妹俩如释重负,齐齐吐出一口气来,相视而笑。良久,瑶芳说:“哥。”
“嗯?”
“以后能别揉头了么?”
贺成章:“……”
捧砚的到来打断了兄妹俩的对望:“哥儿,姐儿,老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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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敬文回来得还算时候,韩燕娘略喝了两口鸡汤已经睡了,新生儿喝了点水,也哭累了,在他面前不哭也不闹。贺敬文连日来的不顺心都被小婴儿的乖巧可爱吹得烟消云散,什么楚王、什么赵琪,都玩儿蛋去吧!贺敬文围着小儿子,一会儿戳戳脸,一会儿捏捏耳朵,直到把孩子弄哭了,才心虚地跑掉。
仕途得意,年岁渐长,又新得麟儿,贺敬文这些时日的脾气也好了很多,见谁都笑吟吟的。连丽芳抽空跑书铺子里搬书回来看、养只猫,瑶芳想要对府衙进行改造多加两个门、挖几个地窖一类,他都默许了。
丽芳养猫是受了彭敏姐妹俩的影响,彭氏姐妹在家里无聊,便养了一只小奶猫。彭娘子与韩燕娘交好,听说韩燕娘生了孩子,第二天就带着女儿们到了湘州府来探望。母亲们一处交流着育儿经,小姑娘们也凑在一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