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思严这段时间也不是白跑的。
不说对广州城了如指掌吧,但哪里有些出名的店铺或是特产,他都知道。
他将刘子岳带去了一家叫“闵记烧鹅”的酒楼。
这家酒楼最出名的特色菜就是烧鹅,据说东家有传统的秘制法,皮脆肉嫩,香而不腻,但凡来广州想吃烧鹅的都会光顾这家酒楼。
酒楼的生意非常好,客人络绎不绝,大堂都坐满了。
正巧包间有一桌吃完了,刘子岳他们便要了一个包间,点了几只烧鹅,又点了一些其他的菜,分坐两桌。
刘子岳看着面前这色香味俱全的烤鹅,心情好了许多,拿起筷子说:“吃吧,这烤鹅味道不错,可惜天气太热了,不然咱们就给冉长史他们也带几只回去尝尝了。”
鲍全也对这烤鹅赞不绝口:“好吃,就是贵了点,一只烤鹅要二两银子!”
就在他们快吃完的时候,隔壁包间似乎来了新的客人,一下子涌入好多人。
酒楼二楼的包间都是木制的,并不隔音,因此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隔壁就能听到。
在这些纷杂的声音中,他们很快就听出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鲍全咬住鹅翅的动作一顿,拧着眉说:“好像是那个李老板的声音,晦气!”
隔壁李老板正在宴请诸位老板,让伙计上了招牌菜后,他举起酒杯说:“多谢诸位赏脸,李某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李老板真是太客气了,都自己人。”一个穿着绸缎的老板笑眯眯地说。
另一个讨好地说:“可不是,那个刘七不知天高地厚,李老板开这么高的价格,他还不肯卖,什么人嘛!”
周掌柜几个人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微妙。
他们原本是打算四十文钱吃下刘子岳这批货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李老板,开价四十五文,被刘七拒绝后,今天又设宴款待大家孤立刘七。
他们心里有些不痛快,可李老板生意做得大,商船就有八艘,结识的人脉也广。所以哪怕不爽,他们也不愿意得罪李老板。
李老板嚣张归嚣张,但混迹生意场多年,还是相当会做人的。
他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说:“承蒙各位老板掌柜抬爱,给李某人一个面子,李某人不胜感激。在这里,李某人有个想法,咱们大家有财一块儿发,有钱一起赚。马上要过冬了,棉花确实是一门好生意,我想跟大家商量,咱们一起在广州收购棉花,统一运送去北方出售,至于这个利润嘛,按照各家出的力分配,大家意下如何?”
“这广州棉花最多的就那姓刘的小子吧,别的没听说有大规模种植棉花!”苏掌柜蹙眉道。
李老板点头:“没错,但积少成多嘛,这方圆几十里,几百里内,总有农户种植棉花,一家种一点,累计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依我说,要干咱们就干一票大的,而且若是今年统一收购后,那些农户尝到了甜头,明年肯定会增加棉花的产量,到时候咱们就可赚更多。”
还是刘子岳的出现启发了他。
南越对棉花的需求低,但北方可是缺得很,那么多人要过冬,棉衾、棉袄、棉鞋,哪一样不需要棉花。手头稍微宽裕点的,恐怕都想买棉花过冬,毕竟这东西虽然贵,但保暖,而且一床棉衾可以用很多年,平摊到每年也是相当划算的。
“还是李老板有办法,难怪李老板的生意做得这么大。”一个两眼贼溜溜的商人大笑道。
其他人,包括周掌柜三人心情也好了很多。
李老板不吃独食,拉着他们一块儿发财,他们心里的那点不满一下子就去了。三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举杯道:“李老板这法子甚好,以后广州这一代的棉花都是咱们的了,在下敬李老板一杯!”
“好说好说,对了,听说那个刘七沉不住气,主动找周掌柜?”李老板笑盈盈地问道。
陶掌柜故意讨好李老板,取笑道:“可不是,估计是走投无路了,昨天去找我们,我们避而不见,今早又来找咱们。”
这话惹得一众老板哈哈哈大笑起来。
“该,晾晾他们,李老板好心,给他们开高价,他们竟然出言不逊,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的!”另一个掌柜的一副为李老板打抱不平的样子。
惹得其他老板纷纷附和。
只有李老板摆手:“哎呀,不提那小子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等碰了壁就知道好歹了。”
“没错,给他的价格已经不低了,还不知足。来来来,咱们喝酒,不提那扫兴的小子了!”另一人热情地提起酒壶给大家都倒了酒。
他们这边举杯欢庆,畅想着发财的美梦,隔壁包间的气氛却异常沉闷。
鲍全一拳头捶在桌子上:“欺人太甚,老子去找他们讨个说法!”
“站住!”刘子岳叫住了他,“人家不买你的,你要强买强卖不成?”
鲍全抿了抿唇:“殿下,那就这么算了吗?这些家伙真是欺人太甚,竟欺到咱们平王府头上,这笔帐咱们好好跟他们算算,绝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其他侍卫也很赞同。
他们家殿下虽说不受宠,可到底也个亲王,怎么也轮不到这些商人爬到他们头上。敢这样戏耍羞辱他们家殿下,就该受点教训。
刘子岳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你们打算仗势欺人?”
“不是,殿下,明明是他们先欺负人的。”鲍全火大地说。
刘子岳叹了口气:“所以我就拿身份去压他们,那跟他们这些小人有什么区别?而且对方扯皮,找借口不买我们的棉花,我又能强迫他们买吗?那我成了什么人?这时候亮明身份,只是自取其辱。”
刘子岳固然厌恶这些贪得无厌的奸商,但这些行为说到底都是商业手段,并不违法,就是搁到现代顶多也是个反垄断法,罚款就完事了,他们并不会伤筋动骨。
他是不会吃什么亏,但那些被他们算计的普通百姓,小商人呢?
所以暴露身份,出这口气没什么意义,搞不好传出去还说他平王仗势欺人,实在是没必要。
鲍全泄气地坐了下来。
黄思严更是沮丧地捂住了脸,异常惭愧:“都是小人无能,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才让殿下被他们如此奚落戏耍。
“不说这些。吃吧,这些菜可都是花了银子的,不吃完不能走。”刘子岳重新拿起筷子,淡定地招呼大家。
鲍全等人只得重新拿起了筷子,只是本来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一下子变得味同嚼蜡,吃进嘴里也没什么滋味。
吃了一顿沉闷的饭,直到桌子上光盘了,刘子岳才起身说:“走吧,该回去了。”
一行人起身,推开门,不巧地是隔壁包间的门也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