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汉眉心一跳,怒道:“怕他个鸟!他还能反天了不成?惹急了老子去衙门告他个不孝之罪!”
提到“衙门”二字,马氏身子抑制不住地抖了抖,忙制止道:“先不管他,你看向文他一直半昏半醒的,咱是不是得找个大夫回来看看?”而且老娘这后背也疼得钻心啊!
聂老汉一想也是,正要起身,就听见一道虚弱的声音:“爹……别去找大夫……”
原来聂向文一醒来,恰好听见马氏说要找大夫,他心里一惊,差点儿没吓得跳起来!若真把大夫给请来了,就他这恢复速度不得被当成怪物?
马氏见聂向文醒了,急声道:“儿啊,你可咋样了?那王八蛋没把你揍出个好歹来吧?”
没有才怪!
聂向文觉得浑身就跟被碾压过似的,除了疼,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可他不敢说啊!万一马氏担心非要找大夫怎么办?聂向文心中流下苦涩的泪水,脸上却露出圣洁的笑容:“娘别担心,大哥就是看着厉害,其实手下留情了。”又垂下眼:“再说,找了大夫,大哥今天做得事难免会传出去,我……我不想让哥哥坏了名声。”
“你——!唉……”聂老汉重重一叹,心中怜惜又心疼,向文他实在太傻了。
聂向文能想着护着哥哥的名声,可聂偿恩又哪里为这个弟弟考虑过一星半点?下手竟然这样狠?但聂向文说得不无道理,这两日聂家在村里实在难过,还是低调点儿算了。
可聂偿恩做得事却不得不教训,聂老汉猛一拍腿,腾地站起,又想到马氏方才的话,再看了看横躺在床上的聂家二郎,他迟疑片刻,最终从屋子里找了根棍子,气势汹汹冲到聂偿恩屋前,他深吸口气,一脚踹开破烂的木门。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绵长的摩擦声。
屋里空无一人。
“……”
戌时,村子里黑黝黝的,各家各户都睡下了,安静得只有几声虫子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得十分突兀,打破了这片宁静。来人正是杨昭,他身后还跟了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两人快步赶往聂家,杨昭急急推开大门:“二弟,刘家小姐出事了!”
那聂老汉正蹲在院子里抽着旱烟守着他,见聂偿恩回来了,刚想拿棍子就听了这话,顿时大惊:“怎么回事?!”
聂偿恩擦了把额头的汗,道:“还是让小桃姑娘来说吧,她是刘家小姐身边的丫鬟。”
聂老汉这才注意到他背后有人,只见那丫鬟形貌秀丽,举手投足间很有大户人家的教养,对方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脸上还残有泪迹,呜咽着说:“回聂老爷,我家小姐今日夕食后觉得有些心闷,我便伺候她早些躺下,可……可她躺下不久就彻底晕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呜呜……”小桃擦了把眼泪道:“老爷打发我去聂家店子里寻聂二公子帮忙,正好遇上了聂大公子,于是跟他赶了过来,求聂二公子救救我家小姐!”说罢,双膝跪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顿时红肿一片。
丫鬟口中的刘家小姐,便是富户刘员外的独女,也是聂向文心心念念想娶的女人。
刘家小姐素有心疾,当日在城隍庙外忽然发作,晕厥在地,下人们一筹莫展时,路过的聂向文挺身而出,他见此女长得美貌,便分了她一点碧池水,刘家小姐当即感觉好上许多,终于缓过了气。
至此,聂家与刘家便有了往来。
刘员外看中了聂向文脑子里总有些新奇的点子,聂向文则看上了刘家的万贯家财,两家可谓一拍即合,可聂向文已经定了亲事,如此倒是棘手。
为了促成此事,聂向文故意不彻底治好刘家小姐,只隔三差五的给她送点儿碧池水去,这一来一回间便有了不少偶遇的机会,再就是勾结地痞,安排绑架张元彤一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绑架张元彤失败了,还害得聂向文在县里丢了那么大的丑,想必早已传入了刘员外耳中。
聂老汉对这其中的道道门清,他正担心刘员外会不会跟他家断了联系?如今一听刘家小姐病了,心里高兴得差点绷不住笑出来!他不知聂向文是如何治病的,向文告诉他是从书里看来的偏方,可刘家小姐的病还真的只有他的小儿子能治!
总而言之,只要刘家小姐离不开聂向文,他便放心了。
聂老汉此时哪里还有功夫找聂偿恩的麻烦,当即进了里屋将事情说给聂向文听,聂向文同样欣喜若狂,装作很虚弱地说:“爹……麻烦您帮我去书房柜子上取一下药,是个蓝色的瓷瓶。”
事实上,他的身体早已恢复。
趁着聂老汉出门取药,聂向文迅速找出个小瓷瓶,进入空间装了些碧池水,本想再稀释一番,可他听见外头传来聂老汉的脚步声,心里“嘁”了声,将瓷瓶放进箱笼里,又装模作样地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