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予深吸一口气,暗暗咋舌。
“不过何珺是个绝强性子,虽然能理解我爹的做法,但依然没有放弃为她娘谋一个名分,于是她靠着继承自何母的高超绣艺,通过重重考试,终于进入了宫中的御绣坊。”
“那后来怎样了?”
“何珺入宫之后,我与她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只是偶尔在休憩日的时候可以见见,但每次见她都觉得她愈加憔悴,显然在宫中的生活十分不如意,事情也进展得不顺利。宫中的女子除了妃子和受过皇帝恩宠的女子之外,其他人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待够十年便能离宫,可是何珺,不到五年便被迫离开了皇宫。”
“发生什么事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传言说是得罪了太子妃,我也没多问。因为离开皇宫之后,何珺不但没有委屈,反而似乎松了一口气,她说:‘我不想认什么亲了,我爹已经去世,宫中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而且,宫中生活不适合我。’之后,她决定在菀都开绣坊,自给自足。我便把私房钱借给了她。”
“就这样放弃了?”虽然知道苏何氏最终没有得到应有的正名,但是听到这个结果还是有点惋惜。
黄紫箬露出有些伤怀的表情,轻轻道:“我想她是想开了,深宫后院是非多,确实不适合她。她要靠自己重新开始,我也很支持她,以她的技艺,要闯出一番事业应该不难。后来我与怀素定亲,我特别请她帮我制作嫁衣,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的绣坊正遭受着菀都几大绣坊的打压,生意日渐惨淡,可是她依然为我精心地制了一件非常漂亮的嫁衣,让我在出嫁那天风光无限。直至婚后几天,她才突然来跟我辞行,并将这方绣着一朵金莲的手帕。”
江不予道:“难道当时我婆婆结束了自己的绣坊?”
“是的。”黄紫箬抚摸着手上的帕子,淡淡道,“菀都的绣坊早已被几大绣坊所垄断,再加上太子妃的暗中授意,何珺的事业真是举步艰难,而她还了我借给她的银两之后,再也没有开口请我帮过忙,而且她去意已定,我也只能含泪送她,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说着,忍不住抹了抹泪。
江不予感概地拍了拍她的背。
伤心了一会,黄紫箬突然抬起头问道:“何珺为何会嫁给苏诚的爹?嫁去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虽然她的身份没有得到正名,但确实是一位公主,就算嫁给一个普通的书香世家甚至是商贾,都比嫁给一个村夫好啊!”
江不予迟疑了会,回道:“我听说是因为公公救过她。”
“是吗?”黄紫箬喃喃道,“离开菀都之后她又发生了什么事?女儿,何珺现在过得好吗?”
江不予又迟疑了会才道:“之前过得怎样我不清楚,但之后也算衣食无忧,只是……只是数年前双腿摔断了,一直无法行走。”
“什么?”黄紫箬先是一惊,然后又哭起来,“当年我就不该让她离开啊!”
“娘,别伤心。”江不予安慰道,“女儿会好好照顾她的。”
黄紫箬一顿,抓住江不予的手道:“女儿,不如明年将她接到菀都吧!这样我与何珺可以时常叙旧,我们母女见面也方便一点。更重要的是,如今的皇上虽是先皇的儿子,但比起先皇更加圣明,何珺想正名再也不会如以前那么困难了。”
江不予想了想,道:“女儿先回去和婆婆商量一下吧!若她老人家愿意上菀都,那我们一家就搬过来。”顿了一下,她又说:“不过,婆婆当年与太子妃有矛盾,如今太子妃已经是皇后了吧?”
“呵呵。”黄紫箬道,“当今皇后不是那时候的太子妃,太子妃早在皇上登基前便被废除了。”
江不予这才安心了不少,至少苏何氏不会再有后续麻烦了。
黄紫箬又看了看手中的两方手帕,突然把绣着金莲的那块递给了江不予,道:“你回去时把这方手帕给何珺。”
“这不是您的这块吗?”江不予收起手帕疑惑地问。
“当年何珺把这块给我时说过:一朵金莲,一世荣华。而白莲,只需要独守其身。现在,该把这一世荣华送给她了。”
江不予这才笑笑,为她们这两个女子的友谊感到羡慕。
次日,苏诚先行离开,秘密进宫面见皇上。
皇上是个精神矍铄的壮年男子,性格看似爽朗,实则心思细密,从他果断而迅速地建立秘察营就能看出来。
“臣参见陛下。”苏诚单膝跪地。
“平身。”皇上合上手中的奏章,道,“你前两天的奏请朕看了,本来就算你不说,朕也要给你批个假。你为离国和朕在边关浴血奋战八年,战事结束,又被朕调派进入秘察营,追查刺客,还险些身死。无论是战事还是秘察,你都立下大功,朕还未好好赏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