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武断了吧。
明明什么都听不懂,她却将耳朵贴在帐布上,做出一副凝神静听的模样,表情认真得无可挑剔。
“然后……”“然后怎么样?”“然后我们就被发现了……”蓦地回头,胡尔诺表情木然地站在他俩身后,弯腰行礼后,恭谨地说道:“王爷请三皇子殿下和姑娘进去说话。”正想答话,却瞥见年迈的莫脱里佝偻着背脊从帐篷里出来,眼中尽是混浊的泪,他的小儿子怒而不敢言,面颊憋地通红,正小心翼翼地抚着老父亲一步一顿地走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中透露出难言的坚毅与挣扎。
也许,以后又是一个大人物啊,但这已然与她无关,莫寒看了看辛勤劳作的蒙古妇女,心情有些下落,在这世上只有变成了狗屎,才没人敢踩在你头上。
“大人,您先进去,我们一会就来。”穿这么单薄进去,应该会挨训吧。
“早饭没吃就出来乱跑,进来陪我吃饭。”完颜煦懒洋洋的声音远远飘进耳朵里,莫寒砸吧砸吧嘴,这才意识道胃中空空如也,更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屁颠屁颠地挑帘子蹿了进去。
显然,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完颜煦的脸色便彻底沉了。
他勾勾手指示意她做到自己身边来,而她却像个犯了错的孩童,“我”字挂在唇边,犹豫着迈不开步子。
忽略掉沉默对峙的两人,处在发育期正茁壮成长的年轻小伙已坐在地毯上,对着矮几上丰盛的早餐食指大动,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完颜煦叹息,无奈起身,取过搁置在椅背上的白狐披风,拢在她肩上。
不经意间触到她冰凉的手指,不由得皱眉道:“在外头听了那么久,竟不知道冷,这么多年你究竟是怎么被养活的?汴梁宫里的人能把你喂到这么大年岁,可真是费心了。”他一面抱怨着,一面将她的手塞进自己袖子里。
莫寒心下一暖,手也不安分,在暖融融的袖子里挠他的痒,但却只她一人笑得开怀。
嘴里叼着软软的白面馒头,她好心地抓起一个递给完颜煦,含含糊糊地说:“别老吃ròu,当心爆血管。”皱眉,再皱眉。
缓缓咽下口中的新鲜羊ròu,他迟疑地看了看馒头,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莫寒和她举在半空中的手,不情愿地咬了下去,味同嚼蜡似的表情浮现在一张俊脸上。
果然不是吃素的,她无言,为残缺的馒头惋惜。
拿着馒头的手突然被人往上一提,耳边传来完颜煦故作严肃的呵斥,“拿好!”尔后一口咬下去,嚼得不亦乐乎。
“哪有你这样吃饭的?”“怎么没有?啧啧,连伺候丈夫用餐都不会,看来为夫今后要好好教导教导你!”说完,又是一口,却依旧是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她败了,翻个白眼自己找乐子。
地毯上还留着一堆刀刀剑剑,咬着馒头挪过去,左右拨弄着好玩,却在看到剑柄上的刻纹时猛地一震——三瓣菊花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祁洗玉曾在门下养过一群刀客,而他们所使的便是如此刻有三瓣菊花的兵器,不过……她曾问过,用这样刻着明显标记的兵器,就不怕留下证据吗?他嘴角,勾起习惯性的讽刺笑容。
那标记只是让能看的人看,不能看的人,是决计看不到的。
朝中纷争太多,需要隐藏实力虚与委蛇,更需要适时示强。
而在暗杀行动中,是不使用这样带记号的兵器的。
抬头对上完颜煦探究的眼神,吞下最后一口馒头,她指指茶壶,他便倒了水送到她眼前。
“这三瓣菊花纹是祁副相门下暗客所用。”粗陋的被子里倒映着他释然的脸庞,莫寒抬眼与他坦然对视,“祁副相早已过世。”完颜煦捡起一把刀,随意看了看,复又放下,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那群暗客可能早已易主。”“你心中早有考量,又何必来问我?”她起身,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我在乎的只是他们此番的目标————是你。”“那便不会是袭远派来的,在奉州时你与这些刀客交过手,胡尔诺当时多半也在,你清楚的记得他们的武功路数、所用之兵器,但我要告诉你,这绝不是袭远的人。”她脱下披风放在手里,回答的异常坚定。
仿佛重重挨了一锤,他触到了她的禁忌,她的心里,还是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你对他……倒是颇为信任。”觉出他言语中的苦涩,莫寒沉默良久,垂下眼睑,有些漠然地说道:“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大概比我想象中的要理智许多,有时候,他更像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