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和一己私-欲有差别吗?谁的心愿不是出自于私-欲?”君莫问望向凄凉的坟墓,“我母亲十月怀胎的时候你不在,她被人害死的时候你不在,我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夜不能寝时你也不在,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身为太子的我很可能是你儿子,于是乎你再也不顾什么忠君之义,只想费尽心机把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试图不费一兵一卒改朝换代。当一切皆为泡影,你又突然父爱大爆发,想方设法的让我做了你的私生子,试图享受儿孙膝下的天伦之乐!”
“我没有想过改朝换代,我只是怕他们伤害你,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隐瞒实情。”
“你大可告诉先皇我软弱无能非君王之选,一道圣令将我发配封地,做个闲散王爷远离宫中是非之地,这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君尚戎无言反驳。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可自己当时的做法却是告诉先皇:太子心性淳厚,才智过人,正是帝王之选!当时这么做到底存了什么心思,现在想来真的不那么单纯了。
话到这里,君莫问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笑,望着苍白的月色,满脸恍然,“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廖真十五岁那年突然遭到暗杀,试问,他一个太监,为何偏偏有人要取他的性命?”君莫问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是你做的!”
君尚戎不语,君莫问也不打算等他回应,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曾一度以为只有廖真欠了自己的,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曾伤害过他。“你怕他取代我的位置,不惜痛下杀手,却不想那一箭偏偏被我挡了下来,还险些要了我的命!”
君莫问的思维分析能力在此时达到了顶峰,他发现那二十年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偶然,只要敢大胆的猜测,全部都能连在一起。事情到此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只有你想不到的,却没有这些人做不到的,或是不敢做的!他们的心流的不是血,是阴谋,是权利,是欲-望,这些东西污染了血液,让它变成了黑色,他们已经全部失去了为人的本性!
“我一直以为,人之初性本善也,今天才知道,人之初,性本恶才是真理!”
君莫问留下这句转身离去,这一次君尚戎没有再挽留他,因为他发现这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叫人无法反驳!
第二日一早,众人发现少庄主消失了,在众多高手的保护和监视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走的那么突然,未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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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入初秋,夜晚的山林里冷风习习,马儿正打盹的时候被牵出了马圈,这会儿半睡半醒似的提不起精神。君莫问也不急着让它赶路,因为连自己都没有想好要去的地方。
这不是一时气愤下的离家出走,而是心灰意冷。甚至可以说是怕了,每当自己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的时候,结果都会落得如此,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吧,孤家寡人的命,一生一世也不能去依靠任何人,否则就会得到如此一般的下场。
天色微明的时候马儿终于绕出了林子,踏上了往北去的官道。
不想再回皓龙山庄,那么只能一路往南,除了皇城那条路,绕路嘉陵卫也可踏上往南的官路,可那里开了两家万善堂,君尚戎的眼线遍布四处,一入城说不定就被人盯住了。
若想避开皓龙山庄的势力范围,只能选择穿皇城而过。如今也只有皇城里没有万善堂,当年开设分店的时候故意避开了此处,也不知那时是怎么想的。如此倒好,反倒行了今日的方便,而且这也是最快的捷径,北门入南门出,一日的工夫,明天一早就能到渡口。
君尚戎也会想到这一点吧?说不定他此时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正派人往那边去寻。
所以,想要避开他只能反其道而行,一路往北。按照上次的路线走,靠近孤竹河后转船再选择或南或北,或则干脆往西走,吐蕃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次没有追兵,不用急着赶路,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走了好几日才靠近孤竹河。依稀还记得那河的下游有个小村落,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孤寡老人居住,凄凉的很。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还有没有人健在了?
深夜十分,天降大雨,记忆里的小村落终于在夜色中现出了它颓废的轮廓,远远的望去整个村庄一片漆黑,毫无人气。
君莫问把马拴在一处,独自走进了寨子。
上次来时伤了眼,虽然在这里住了几日但一直未见其貌,处处都陌生得很。村寨远比想象中的要小的多,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几栋房子。一家挨一家的寻下去竟然一个活人也没有,也没有尸体和白骨,看样子应该是都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