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的墓,是他和李溪客一起挖的。
那一日, 这对已经无比陌生的堂兄弟没有刀剑相向, 而是用手一点一点的挖开了黄土, 将那个不肯瞑目的男人送入了坟茔之中。
墓碑是李溪客削木成板, 再一笔一画写出来的,李晏将额头磕出了血,却连抚摸一下都伸不出手。
他知道,哪怕只是沾一下, 对于父亲都是一种亵渎。
埋葬完李业,李溪客头也不回的走了,从始至终,他没有再跟堂兄说一句话。
而李晏带着满手的泥土, 找上了文子真。
“你要加入收尸队?”白面书生目光如炬,像是要看到他心底,“你是柳千易的弟子,又是人教传人,只需要做一名旁观者就够了。”
然而,李晏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家事”。
文子真对此不置可否,但他到底也没有硬拦着,默许了青年出现在打扫战场的队伍里。
李晏不知道自己是否骗过了这名感觉敏锐的金丹修士,但他确实需要一个避开所有耳目的机会。
西蛮军队在大晋境内高歌猛进,看似柔弱的晋人在国难当头之时都变成了硬骨头,伐晋军连下三城,守城军民竟无一投降。
男人打光了就女人上,女人死净了,半大的孩子们拿着农具冲上城门,恨不得从每个人身上都咬下块肉。
仇恨这种东西,似乎是无师自通。
然而,抵死反抗挽救不了晋军的颓势,在内忧外患的夹击下,所有的放手一搏都变成了负隅顽抗。
一开始,李晏需要对照着纸人上的阵图,小心翼翼的寻找着正确的方位,到了如今,阵图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就像他们攻陷的每一座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