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一口一个舅舅,叫得好生亲热,程微澜忍不住要朝他竖起大拇指,真是厉害,三两句话已经把程景行气得七窍生烟差一点当场翻脸,但,程微澜怎么会只有这一点点招数,且看下去,定要让他目不暇接,不整死不放松。
程微澜已朝未央举杯,勾起唇角,笑得狡诈且阴险,像一只修炼万年的老妖精。
昨晚上已经商量好,程微澜一摔杯子,林未央就要吐。却不是真吐,不过是捂着嘴,奔去卫生间——装孕期反应。
未央起先不赞同,“真要这样玩?当心到时候骑虎难下,他问你要人,拿什么给?再领养一个?你真当他白痴。再说,用怀孕做要挟,叫他悔婚,这行径同万人唾弃的女配角有什么不同?虽然我并不介意使些手段,但一般来说,狐狸精下场都不好,最终他觉得受骗上当,还是要哭哭啼啼回到老婆身边。”
程微澜一脸无赖,摊手,没所谓,“要是他光是为了孩子,就告诉他,为了你与宋远东将来的幸福生活,孩子已经打掉,气死他。若是真爱你,上当受骗又怎样?弄不好他巴不得为自己的悔婚找个借口。你知道,这件事情上,完全不在于白兰家有多厉害,那局长能多生猛?过几年一样下台来,还能怎样?弄不好还未走就被黑社会不声不响干掉,谁知道?就算程景行悔婚,白局长能有能耐阉掉他?完全不。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程景行确实有能力,累一点苦一点,最终还是能抗得住后果。所以说,这件事的选择权完全在他,是选择冒险,或是偏安,他正权衡利弊,冥思苦想。不下猛药,他怎么知道爱你爱得难分难舍?”
未央落败,无奈应承,“你总是有道理,唧唧呱呱一张嘴,谁都说不过你。”
程微澜道:“别总是一脸委屈,明明我这做母亲的大公无私,全然都是为了你和未来女婿好,你还不肯配合。唉……世道颠覆,果然是好人难做。”
未央道:“你看你狐狸精似的狡诈,分明公报私仇。”
“是么?是狐狸精一样妖艳吧。”程微澜脸皮足够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快快,演练一遍试试,记着一定先反胃,再赶紧捂住嘴,期间不小心送他一记秋波,要有盈盈泪,一心委屈难诉说,欲说还休,吊得他心酸心痛,恨不得一把将你抓进怀里好好抚慰。”
未央望天,程微澜那一屋子言情小说果然没有白看,传说她三十几个男朋友都照着书中所述,一个接一个搜寻,都是不同款,滋味妙不可言,哦,不,不是传说,是据她自己说,只是压低了声音警告她,一个字都不许漏给林晋文,不然要她好看。
未央耐着性子表扬一番,却听程微澜频频喊停。
“吐得一点美感都没有,唉……要懂西子捧心,把自己想象成林黛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袭倾国倾城貌,无奈遇上薄情郎,相思不能休。一定要眉心微蹙,胸口微疼,眼中含泪,远远望过去,一眼就转开,恰时已流下泪来,如风中百合,花中带露,楚楚可怜。”伤心伤情地感叹完,又转严肃面孔,故作正经说,“这样还能有男人不动心,我就不信。”
未央说:“我哭不出来。”
程微澜想一想,去喊客厅里的林晋文,“晋文晋文,去切两片洋葱来。用手绢包好,免得熏到我。”
林晋文得令,乖乖办事。
程微澜得意,将抱着洋葱片的手帕塞给未央,“看看,藏袖子里,要哭的时候在眼睛上抹一把不就好了。你多幸福啊,有个这样聪明又美丽的母亲。来,再演练一遍,确保做到万无一失。”
未央只得听话,那洋葱果然奇效,熏得两只眼睛兔子似的红通通,望过去,含情脉脉不能言,千万言语在其中,眉心有千千结,都系君心。看得人心头ròu都揪起来。
程微澜鼓掌叫好,“不错不错,明天我一掉茶杯,你就开始。”
未央不解,问:“为什么要扔杯子?给我一个眼神不就好?”
程微澜理所当然回答说:“武侠片里不都这么演,盟主以掷杯为令,瓷杯落地,在座人立刻抽刀,一嗡而上把敌手砍得血溅三尺,断手断脚。”
未央心里怀想着程景行被乱刀砍死的场面,不禁感叹,程微澜这个女人可真是不好惹。惹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啧啧,舅舅真是上辈子作了孽,这辈子要来还。
争执
程微澜女士不慎摔落了茶杯,一时牵引出许多往事许多惊奇,是宋启修亲自弯下腰去捡,宋远东一副‘难得你也有今天’的表情望着宋启修,笑得玩味,白兰甚是惊诧,猜测其中原委,程景行知其背后故事,并无太大兴趣,而林晋文却是一脸平和。茶杯未碎,宋启修捡起来放在角落,却是林晋文替程微澜说:“多谢。”两人的脸色都有细微变化,难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