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c黄底下找着了,埋怨程景行扔衣服扔得那样疯,兜里的东西都能甩开个三四米远。
想一想,再往脖子上一挂,走起路来叮叮咚咚的好听,心情倏然轻松起来。管他,管他什么情情爱爱恩恩怨怨,管他。
回身关门,却突然被人从后头掩住了嘴,未央立刻就要从裤兜里拔出刀来,却听后头那热发声,“未央,未央。”
她放松下来,他便也松了手,未央转过身,望见一张年轻的,却憔悴的脸,“阿佑……”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退一步,身子已贴着墙,只好避开他诚挚眼神,她始终觉得无颜面对,一片赤诚的阿佑或是伤痕累累的少年。
他似乎知晓她的无措与彷徨,退后一些,留一些空间给她,“未央,细细说你回来了……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你……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就只是看一看你……”他穿一件单薄的军绿色外套,里头万年不变就是件白棉布短袖衫,她记得他还曾经就这样过冬,整个人在雨里冷得瑟瑟发抖,还要问,未央,你冷不冷啊?这狗日的天气,昨晚上收了钱,明天给你买件棉衣去。过年了,没有新衣服怎么行?
未央终于回过神来,又硬起心肠,刀子似的眼神剜过来,“看完了?还不走?不怕被人抓去断手断脚?”林未央有什么好,林未央有哪一点值得你痴心一片,傻子,傻子。林未央不过人尽可夫的小婊 子,你来做什么呢?看她如何从酒店里走出来,带着另一个男人的气味。
阿佑局促起来,是,手足无措,彷徨,似无处归家的孩子,仿佛是他做错事,又惹她生气,连道歉都抓不住重点,真是笨得可以。看着她的眼睛,那一双灵慧的乌亮的眸子,那一双梦中想念过无数次的眼睛,丢了魂,又失了心。半晌才想起来是要做什么,从衣兜里掏出来那张揉得皱巴巴的支票,递给她,“这钱你收回去,我不能要。”
未央做一次深呼吸,缓一缓,将所有过往的记忆与宣泄的情感都封堵,站直了身子,甩开他的手,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还要来装清高讲骨气?不要?不要这些你怎么办?还叫细细大冷天的站在街上卖ròu?王八蛋,自己妹妹被人欺负成那样,还不是因为你?一点用没有!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活该被人踩在脚底下,碾碎了还要吐一口唾沫,该!”
阿佑却似未闻,手上捏着支票还是稳稳当当放在未央眼前,今年指头上又生了冻疮,还裂着,三月了还没好。未央看得一阵心揪,转过脸去,忍着泪。
阿佑说:“未央,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走的时候还留了钱给姑姑,这钱也是你给的细细,你叫我去死,你说我傻,说我没用,这些都对,都是……都是对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我知道,未央,我什么都明白。可是未央,我宁愿死在街口,也不要你卖身的钱。未央,这钱我不能要。”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样干净的一双眼,全然都是她冰冷的脸孔,这女人是谁?好狠的心肠,好黑的心肝,好不要脸的东西!
未央垂下眼睑,轻笑,嘲讽,“你以为我在乎你?你余天佑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怕余婶婶伤心,怕细细吃苦,不然谁管你?你去贩毒也好,去杀人放火也好,横死街头或是断手断脚,与我何干?现在倒还要来嫌弃我的钱脏,余天佑,再脏也是钱,是神鬼都受的好东西,你有吗?细细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来讲骨气不怕恶心人吗?你看,穷得连一件冬衣都买不起,要挨饿受冻,算了吧,人一穷,便没资格去谈多余事。你要我跟着你日日担惊受怕,或者一不小心还要为你犯下的错以身代偿?做你的春秋大梦!收好钱,过了这趟,别再来烦我。”
说着要推开他离开,却被他从身后抱住,滚烫的泪珠落在她锁骨上,一滴一滴灼着她残破不堪的魂魄。
你有没有见过年少时,他的眼泪。真诚而炽烈,带着少年的一片赤子之心,熨烫着那一段最无力却又最美好的年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眼泪,再也不会被别的什么人流了,再也不会了。
阿佑说:“未央,我知道,是我没用,可是未央,求求你,等等我,等我有钱。未央,等我有钱了,你就回来好不好?”
阿佑说,未央,等我有钱了,你就回来好不好?
未央抬头,看着电梯口满脸阴郁的程景行,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