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的教职工楼都有一些老旧了,她大口地啃着一个汉堡,另一只手拿着一杯全是冰块的可乐,纸杯壁挂满了水珠,她轻轻一晃,里面的冰块碰撞。
“我就点了一杯可乐。”
杨旨珩伸手从书包旁边拿出自己的水杯:“我有水杯。”
黑夜里不太看得清楚宋望舒的表情,她人微微倾过来,手臂伸长,纸杯碰了一下他的水杯,作出碰杯的动作:“干杯。”
杨旨珩的指节和她握着杯子的手短暂碰到,目光从手上缓缓移到她脸上,她嚼着汉堡,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杨旨珩抬头,只能看见墨色的夜空,了了几颗星星,时不时还有飞机混入其中,欣赏价值不高,甚至都没有小时候他在普济寺看的夜空好看。
可乐杯里很快只有冰块了,她将杯子放下,两只手拿着汉堡,除了低头拨弄包装纸,都一直仰着头。
杨旨珩从小在普济寺里养得口味很清淡,一块麦辣鸡翅都让他脸发红,他灌了两大口水,注意到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询问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划破寂静的是她的手机铃声。
她接了电话,似乎完全把他当作空气一般地在接了电话:“喂……嗯……我知道……没有什么原因……挺好的就好……就是单纯不想去……吃你的饭,我挂了。”
她挂起电话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将手机往旁边一丢,大约是自己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存在感太高,她扭头看着他。只是四下昏暗,怎么都看不清对方。
她嚼着汉堡,讲话声音有些含糊:“我妈今天结婚。”
梅琴女士迎来了第三次婚姻,宋望舒没去,虽然喜帖送到了她手里。她的缺席只换来梅琴的一句:“怎么不来?”
她回:“你要是实在是找不到伴娘,那我就去。”
最后梅琴没有回复她。
这次是闪婚,宋望舒苦口婆心地在她结婚之前劝过她,然后恋爱脑这件事似乎不会随着年岁增长而消失。明明她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人,为什么总是一直在追求爱情,然后又在追爱的道路上栽了一个又一个跟头。
梅琴没有摔疼,但是摔光了宋望舒对爱情和婚姻所有的期待。
宋望舒只在她和父母的身上看见婚姻的廉价,像是这个时代里快餐一样。
她可能是觉得夜色是掩护,以为他不会知道她是谁,她也不想知道他是谁,只是随便找一个人抒发感情。如果他没路过,可能她会找刚给她送外卖的小哥一吐为快。
杨旨珩拧上瓶盖,嘴巴里还是有些辣味:“但如果结局是幸福,栽跟头也无所谓吧。”
“是吗?”她疑惑,包着汉堡的纸,被她揉成一个团,随手丢在袋子里:“我不会,你会吗?”
夏夜的风,燥热让人不喜。
“我会。”
短短两个字,说得不响,甚至差点被夏日草丛里的虫鸣声盖过去。
听罢,宋望舒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们显然不是照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彻夜长谈,然后建立深深的情谊的剧本发展的。她很快吃饱喝足地上了楼,只留下他嘴巴里的辣味和空气里的外卖气味。
先前他猜测可能是灯丝烧坏的路灯这时候重新亮了起来,灯光重新吸引来了飞蛾,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四下。杨旨珩看着楼梯过道的灯一层层的亮起。
他想,对她,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