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门砰地一声拉上,顺便被我瞄到了她的手机屏幕,是个在线的法语教学平台。
“你在学法语啊?”
“对,赶着交线上作业。”
“要不……”我顺杆儿说,“你去我朋友家做吧,她家网速挺快。”
门咔得一声开,吓我一跳,她表哥从门缝探出头来:“好了!修好了!”
操。
她抬手接住门:“没事,你上楼吧,我这儿好了。”
“哦……”
我嘴上这么应着,说着那就好,脖颈那是僵得不能再僵,这他妈怎么就不按我的套路走。转头往楼上踏的过程,一步两步都没有实感,虚浮得很,而后听见手机在兜里响,接起,周一乙在那头跟我说:“付梓,尤卷出门了。”
“什么?她出门了?她不是让我这会儿过去?”
有一瞬间我是当了真,顺着就问出口,三秒后反应过来,往楼下看,周一乙估计也是接着尤卷电话来的,比我到得晚,在四楼的楼梯口探头朝我看着,我再抬头,尤卷在八楼楼梯口朝我比划手势。
我懂了。
我回头看龙七。
她听见了我的话,没有立刻进屋,把着门,看我。
“那……怎么办呢,”我开始胡编,“我都到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半小时后来接你。”周一乙应和。
“半小时啊……半小时好尴尬,我回家也不是,在这儿等也不是……那我还是等着吧,在你家门口等着吧。”
“付梓,演过了。”
周一乙评价。
我咔一声把电话挂断,装若无其事地往上走,才走了两个台阶,龙七喊我:“付梓。”
我回头。
她看着我,额头朝屋内斜了斜:“在我这儿坐着等吧。”
美得很,周姐这主意,比尤卷那主意还美。
半分钟后,我就喜滋滋地站在了她家玄关门口,她打开鞋柜,帮我拿了双新的毛绒拖出来,我低头穿的时候,她突然挨近我,一手撑着鞋柜,一手折过我的身子,把我背后的门拉上。
那瞬间我俩的肩相碰,她的脸就在我耳朵边一指的距离,那种淡淡的夹着奶香的气味从她的脖颈散到我鼻口,闻得出来不是第一回的淡香水味,也不是第二回的手霜味,是她自己原原本本的体香,从皮肤上,从胸衣上,从贴着皮肤的细薄针织上散出来,好闻得要命,那瞬间有点上头,我的耳根又开始热。
还好她没发觉。她摘下耳机放下手机,转身就走去厨房帮我倒水。
而我脑袋里还在回味刚刚一霎那的碰,她穿的上衣是那种修身的单排扣小针织衣,领口低,锁骨清晰,脖子上戴着一根很细的锁骨链,刚才挨近我的时候,那根锁骨链晃在了我的脖子上。
她表哥朝我看了一眼,我认得他,也是北番的,叫龙信义,人特别高调,曾经一度以“靳译肯姐夫”的名号自居,后来还真有人当着靳译肯的面叫过他,那场面我跟周一乙都在,靳译肯顺着声儿看他一眼,他就立刻蔫儿了,转身朝着喊他“姐夫”的人拼命作嘘,从那之后就没怎么作过妖了。
但是从那之后靳译肯也经常叫上他一块儿打球。
她表哥进屋里了。
我走进客厅,龙七从厨房出来,拿了马克杯与牛奶,她把这两样摆到餐桌上,打开靠墙摆着的可可粉的罐子,加两勺,加开水,加牛奶,随后用细的金属勺轻轻搅拌,她说:“付梓,你喝甜口的吧?”
她叫我名儿。
叫我名儿。
“喝,我奶茶都点全糖的。”
“那这对你来说不算甜。”
她低着头笑。
冬季的黄昏来得早,那会儿已经有金灿灿的光照进这个不算大的客厅,镀在龙七的肩膀和头发上,勺子搅拌的金属碰撞声叮叮咚咚响,她抬起左手把头发夹到耳后,再顺手拨到颈后,我看到了她细长的脖子,清晰的侧脸,耳垂上的小痣。
我当时真想把她抱起来,但我又强烈意识到,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光下,靳译肯已经做过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