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纪稍大的女人未放下戒备,疑惑地问:“大雪天的赶路?”
苏冰面露伤感,随口胡诌:“前些天收到信,家母病危,不得已为之。”
听见此话,见苏冰表情果真伤心,驼背女人感慨良多:“父母呼,应勿缓。我那女儿若是这般孝顺就好了。”
“我姓魏,叫我魏娘吧。”
她不禁想起自己的不孝女,被苏冰这番话打动,请二人进了屋,舀两碗热粥放在桌上。
许是久不见外人,魏娘开始唠嗑家长里短,多是生活琐事。
苏冰听了一会儿,得知她身患疾病,瞟见窗户上有个矮陶盆,里面种着一株人参,走过去端起来瞧了瞧。
“山里挖的,年份才两年,都说人参会跑,我怕它跑了,就挖回来种着。”她耸起耷拉的眼皮,叹气道:“可惜种不活,叶子都蔫了。”
苏冰上辈子的兴趣爱好就是种各种植物,人参也种过,可惜还没长太大就被她爸拔-出来炖汤了。
她敲敲陶盆,摩挲里面的土:“你这盆不行,土也不行。人参喜湿寒,盆要排水性好,土要疏松,用沙质的或者腐质壤土最好。不过……”
苏冰捧着盆,把魂力灌进去。那株人参软茎伸长,叶片舒展,逐渐精神,在大冷天里竟然开出花。
魏娘不可思议地看直了眼,诧异道:“你是魂植师!”
魂植师多罕见,在穷乡僻壤之地,遇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魏娘惊喜交加,对二人热情到极点,恨不得他们长住。
苏冰却不会待太久。若顾柒柒发现囚犯逃跑,肯定会在附近搜寻,这处山村很容易发现。
苏冰接着培育出几株年份不久的人参,和白见思在这户人家待了一日,打听到有一户人家卖马,便提着几根人参,换了一匹矮小的丑马离开。
临走时,她嘱咐好几次魏娘,不要告诉别人他们来过,那魏娘得到好处,欣然应下。
附近的县叫岚县,离暨斐城十分近。苏冰在县里卖掉人参后,尽量选择山野小路走,一路优哉游哉,饿了吃包里魏娘准备的干粮,渴了吃点雪,时不时培育点新鲜草喂给长黑斑的丑马,直到夜深,找个客栈住下。
苏冰和白见思都不习惯坐马,胯-下磨得生疼。两人都不好意思说,相互搀扶着,两脚外八,走路姿势十分别扭,引得客栈掌柜连连注目。
来往的商贾荡子,都是骑马老手,下马后的步态稳健有力,第一次见两位携手蹒跚入门的。
“掌柜的,你知道京城怎么走么?”
以前种菜不赚钱,现在种人参有钱了,苏冰豪气一把,点上各系荤菜,把客栈主人开心到亲自过来倒茶。
“原来是京师来的贵客,您往这个方向走。”
掌柜指了个方向,遂想起自己许久没卖出去的地图,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这儿有图,只需几文钱。”
苏冰买了一份,却发现都是粗略的简笔线,只能寻大致方向。
他们坐在靠窗户的地方,木窗外星夜灿烂,明日必然是个好天气。
白见思活了近十八年,第一次吃上美味佳肴,以往的优雅不复存在,囫囵吞下炖得烂熟的排骨、香甜松软的红烧肉、鲜嫩清蒸鱼……吃得津津有味,几下清空大半桌菜。
等吃到八分饱,他开始细嚼慢咽,抬头看见妻主坐在对面认真琢磨地图,温润的侧脸将人间愁苦都化作柔情,顿时心扉开阔,浑身如沐春风。
他思起近日的生死关头,还有前日雪地里苏冰温暖不屈的脊背,以及对方许下的承诺,霎时胃里心里都得到餍足。
木窗外本来寒冷的风,突然打了个转,变成缠绵暖风,一阵接一阵掠过苏冰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