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太太气了一回,恨了一回,也知道今日是无论如何见不到孔琉玥了,只得闭上眼睛,忍气吩咐李桥家的:“回去!”
李桥家的闻言,便撩开车帘,命下面跟车的婆子:“回去!”
车子很快驶动起来,尹大太太一路上都阴着脸,没有说一句话,李桥家的自然也不敢说话。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尹大太太一直紧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了,然后撩开了车窗帘的一角。
就见马车正好已行至了尹府所在的街巷,再往前行驶了百十丈,便可以看到尹府的大门了。
五间的兽头大门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气派,门口的石狮子也一如既往的气派,但往日泰半时候都簇满了轿马的门前空地上,此时却安静得几可罗雀。
这还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正门之上原本悬挂的写了“柱国公府”四个大字的烫金匾额,彼时已被另一块匾额所取代,那块匾额上只得两个字“尹府”。
两字之差,天攘地别!
尹大太太看一次那块写着“尹府”俩字的匾额,便会眼前发黑一次,从今以后,她将再不是有二品诰命的柱国公夫人,仅仅只是没品没级的尹大太太!
这一次显然也不例外,尹大太太只看了一眼那块匾额,眼前已是一阵阵发黑。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克制力,才克制住了自己没有摔东西,而只是放下车帘,又闭上了眼睛。
马车直接驶进西边的角门,又往前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在垂花门前停了下来。
李桥家的静候了一会儿,见尹大太太犹闭着眼睛,只得凑上前小声说道:“太太,到家了,该下车了……”
尹大太太闻言,方睁开眼睛,没好气说道:“我还能不知道到家了?什么时候我下车不下车,也轮到你一个奴才来管了?”说着一把撩起了车帘。
李桥家的无端没骂,心下虽委屈,却不敢表露出来,还得忙忙凑上前先一步下车,然后扶尹大太太下车。
主仆二人刚下了车,就见尹二太太领着霍氏并尹慎言尹谨言姑嫂几个,被簇拥着急急走了进来。走近之后,尹二太太顾不得行礼,先就急急问道:“大嫂,怎么样,孔丫头她答应帮忙了吗?”
要说尹大太太眼下最恨的人,除了孔琉玥,非尹二太太莫属。若非尹二太太异想天开的想送女儿进宫,若非她巧舌如簧的说动了老太太,使得后者跟着她胡闹,尹家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又怎会害得她的女儿被打入冷宫?当她不知道她一心想送女儿进宫真正的目的呢,说什么‘是为了整个柱国公府好’,说什么‘姐妹两个相互扶持,待早日诞下皇子,我们全家的富贵荣华可就享之不尽了’,全是废话,她根本就是为了要她这个大嫂的强,根本就是为了日后分家时,能多分到一些!
还有脸来问她‘孔丫头答应帮忙了吗?’,呸,一遇上这些抛头露面,没脸没皮的事,就记得她是大嫂,就知道推她去出头了,在老太太面前讨好卖乖要她强挤兑她,平日里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时,怎不记得她是大嫂?!
因此尹大太太看也没看尹二太太一眼,更不要说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扶了李桥家的,面无表情的越过她便往里走去。
这样轻慢的举动,不啻于当着一众晚辈和下人的面儿,狠狠给了尹二太太一记响亮的耳光,以致她瞬间浓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只恨不能立即冲到尹大太太面前,去质问她凭什么这么对她!
还是尹谨言死死拉住她,在她耳边近乎耳语般飞快说了一句:“娘是想闹一场,闹得老太太越发不待见我们母女吗?”才让她如梦初醒般清醒过来。
老太太因夺爵贬官一事,已是很不待见她们母女两个,口口声声‘若非因着你们母女,我们家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还骂她们是‘败家的根本’、‘扫把星’,连带府里上下几百口子都知道她们母女失了势,待她们已是大不如前。
若是这会儿她再跟大太太闹上一场,想也知道老太太只会更不待见她们,要知道老太太这几日对大太太都是赞不绝口,什么‘深明大义’、‘可怜见的受了委屈’、‘我们这个家还要靠你支撑’……自家老爷心里又只有他那几个狐媚子小妾和她们生的下流种子,待她们母女不过面子情儿,且如今他因被夺了官,正是对她们母女怨恨的时候,想也知道不可能会护着她们,若是再彻底失了老太太的欢心,她们娘儿俩在这府里可就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