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大嫂之见,该怎么样呢?”三夫人立刻打蛇随棍上,得意洋洋的问道。
孔琉玥冷声道:“且先将人安置到厢房里,请个大夫瞧瞧那人是否神智清明,好也罢歹也罢,总要先确定了他说的话究竟可信不可信后,方能再议后事。”将人打出去之后,好让他到处说永定侯夫人亲舅上门不但不认,反而命人乱棒打出吗?哼,倒是打得好算盘!
“这么说来,”三夫人有意拔高了声音,笑道:“大嫂是打算认下您这位舅舅了?”哼,想先将人扣住,然后在瞧过大夫之后,说其‘神志不清’吗?真是做梦!
孔琉玥冷笑:“三弟妹就那般肯定那人果真是我的舅舅?你见过?你自己才不也说我的亲舅舅,不是该是柱国公府的三位老爷吗?怎么这么快就说嘴打嘴起来!”
三夫人被问得无言以对。
旁边尹老太太也道:“京城谁人不知永定侯夫人乃是我们柱国公府的表小姐,她的舅舅自然只会是我们府上的老爷们,亲家三夫人还请慎言!”
眼见三夫人被尹老太太噎住了,孔琉玥忙趁机吩咐梁妈妈,“妈妈快去瞧瞧,不管那人究竟是什么打扮,且先将人安置到厢房里,再请个大夫好生瞧瞧去,今儿个可是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因为这些个小事,坏了贵客们的雅兴!”
“是,夫人。”梁妈妈早想去一探究竟了,闻得孔琉玥的话,忙不迭屈膝应了,就要出去。
门口方向却忽然传来一个男声:“让开,都给我让开,我要见我外甥女儿,我外甥女儿可是堂堂永定侯夫人,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还夹杂着婆子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不能进去,这里是内院,你不能进去——”
然那个男声却越来越近,“我外甥女儿可是堂堂永定侯夫人,整个永定侯府都是她的,我为什么不能进……”
——不是门房不让进去吗?结果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进来了,而且毫不避嫌,且一贯做惯了粗活儿的婆子们竟然拉不住!
孔琉玥想起方才那回话清清楚楚的丫头,再远远看着听着这混乱的景象,在袖子里捏了捏拳,心下冷笑不已,回头冷冷看向三夫人的同时,已打定主意待会儿便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庶女身份,反正她本来就是庶女,就算记在了嫡母名下,终究也是庶女,且在座的只怕没有人不知道的,不过都是装作不知道罢了,与那穿了所谓新装贻笑大方的皇帝又有何异?倒不如直接大大方方承认了的好,到时候看三夫人还有什么话好说,又还有什么文章好作!
她索性走到大厅正中,对着各个方向都福了一福,然后朗声说道:“打扰了各位贵客的雅兴,是我的不是,我先在这里给大家赔礼了!相信各位贵客心里其实都知道,我的的确确是庶女出身,只不过是养在嫡母名下,空挂了一个嫡女的名头而已,应该算是一个伪嫡女罢。但是,这并不代表随随便便来一个自称是我亲舅舅的人,我就会认下,或是为了体面名声,就将其远远送走。一个人最不能决定的,就是自己的出身,然也有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我虽只是小小一名女子,当不起英雄二字,但我相信,在座的都不是那等只以出身论贵贱的浅薄之人,而都是以对方的品行为准则,来结交对方的。所以我想当着大家的面,请了那人进来,再请了身边打小儿跟着我奶嬷嬷来,当面与之对质,若果真那人是我已故姨娘的兄弟,我虽不能拿其当正经亲戚看待,帮衬一把却也是做得到的;但若那人不是,少不得就要请各位作个见证,然后将其送官查办,治其一个讹诈之罪了!”
一席话,说得四周那些原本只抱了看热闹心态的人们,都不知不觉点起头来,是啊,一个人最不能决定的便是自己的出身,若是能选择,谁不想生在豪门大户,谁又不想为嫡为长?难得的是这位傅夫人虽已作了一品诰命夫人,却并不刻意回避自己的过去,反倒大方坦承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承认,不说旁的,单只这份胸襟气度,已经足以让人叹服,并与之结交了。
更何况,庶女出身便能改变人家已是永定侯夫人,朝廷册封的堂堂一品诰命夫人这个既定事实吗?她们就敢轻易得罪了她吗?就算不看她的面子,只看永定侯和晋王妃的面子,她们都奉承她还来不及,倒不如也做得磊落一些呢!
于是都纷纷说道:“永定侯夫人所言极是,还是先将人请了来,当面对质的好,这样一来,是与非也好有个定论!”
晋王妃早想出面声援孔琉玥了,她当初若是瞧不上孔琉玥庶女的身份,也不可能一力促成这门亲事了,所以对方才之事,她心中是半点羞惭也无,亦未觉着臊皮没脸,有的只是对三夫人满满的恼怒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