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唐柊想留尹谌在这里吃饭,理由倒是足够正当:“麻烦你跑了两趟,差点影响工作……我昨天买了不少菜呢,就留下陪糖葫芦吃一顿吧?”
糖葫芦听到“吃”字就激动:“汪!”
唐柊以前脸皮薄,被人在背后说道两句都胸闷气短,所以在他看来,脸皮厚当属优点。
至少能腆着脸豁出去把人留下来吃饭,哪怕尹谌答应的背后有小臭狗一半以上的功劳。
总之人是留下来了,唐柊一改昨天做菜粥时的敷衍了事,把钱小朵送来的大部分食材都洗干净切了,牛腩炖萝卜,老母鸡汤,山药炒木耳,样样都适合给alpha补身体。
当医生的辛苦唐柊都看在眼里,他暗下决心,这顿至少让尹谌胖三斤。
客厅里的尹谌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发胖,陪糖葫芦玩了几次扔球捡球的游戏,大龄老狗的体力不比从前,溜了几圈就累得吐舌头,扒着尹谌的腿讨吃的。
尹谌在客厅转了一圈,没找到给狗吃的东西。走到厨房门口,刚要出声询问,见唐柊把手机夹在肩窝里,边切菜边跟谁讲着电话。
“我好着呢,食欲也好得很,今天做两个大菜……想呀,好想奶奶呀,下个月就过年了,我争取早点收工早点回去……想吃奶奶做的酒酿小元宵了。”
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什么,唐柊纤长的背影和撒娇的声音一起融在暖热的空气里。时间在朦胧的画面中回溯,尹谌记起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对自己撒娇,嗓音软得像,睁大的眼睛里满含涉世未深的天真。
如今这份天真竟一分不少地保留在他身上,好像这七年他被保护得很好,或者只是不问世事地睡了一觉,现在又完完整整地回到自己身边。
吃过饭,尹谌进到卫生间,换了一张新的阻隔贴。
oga发情期释放的信息素浓度是平日里的好几倍,使用阻隔用品也不能完全杜绝影响,是以刚才那顿饭,尹谌不记得饭菜的味道,只记得坐在对面的唐柊有多香。
贴完出去,推开门便对上唐柊回眸的笑颜:“茶泡好啦,来陪糖葫芦喝一杯。”
趴在一旁的糖葫芦都懒得叫唤了。它十分郁闷,因为唐柊只给他挖了一勺狗粮,里头还混了两颗药,既没给它吃牛肉也没给它喝茶。
糖葫芦觉得自己被利用了。
为把泡好的茶安然运送到沙发前的矮几上,唐柊来回走了好几趟,木质鞋底在地面敲出哒哒哒的轻快节奏。
喝了两口茶,他猛然从尹谌看向地面的视线中意识到什么:“我在家穿这双鞋,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尹谌说。
“肯定吵到你了,我明天、不,今天下午就换。”唐柊说着就把鞋子脱掉放在一边,赤脚踩在地毯上,“这是粉丝送的,挺好看的,我就拆开穿了……”
尹谌的视线又移到摆在桌上的木质小收音机上。
“啊,这个也是粉丝送的,放在这里当装饰。”唐柊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现在睡前不听广播了,都听别的。”
尹谌没问“别的”是什么。
两人相顾沉默地坐了一阵,没什么可聊的,就一口接着一口喝茶。
不多时尹谌便喝完了,唐柊要去帮他添,起身时目光掠过阳台,眼睛一亮,惊喜道:“下雪了!”
首都的雪不似江南那般委婉,刚下起来,鹅毛大的雪片就散了满天。
唐柊爱雪,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来首都看雪。
去年这时候他也处在发情期,无以缓解的发情期潮热伴着严重的后遗症击垮了他本就疲累不堪的身体。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连着呼吸机,偶尔还要营养针过活,冬天有多长他就昏睡了多久,醒来时雪早化尽了。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首都的雪,刚好尹谌也在。唐柊想,老天爷还是待我不薄,以后再也不怨您老人家了。
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尹谌行至唐柊身侧,把那双刚脱下不久的木拖鞋放在他脚边。
唐柊的注意力全放在外头的雪上,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这场景令他想起那年和恋人做过的关于雪的约定,他喃喃自语道:“是不是真的跟沙子一样,风一吹就飞起来了?”
两个人并肩立于窗前,漫天飞舞的雪花滑过瞳孔,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尘埃落定。
尹谌轻而缓地叹了口气:“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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