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薛荔站在殿外阶梯之上,看着祠堂外周围一眼望不到头的稻田:“倒是无妨,我想望丛二帝,见到后人继承了他们的遗志,达到了今天的成就,也应该非常的满意和高兴吧。”
“肘子,我觉得你应该将这些都写下来,发表到期刊上,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的历史和故事。”
“我也是中文专业毕业的,但你今天讲的这些,我好多都不知道。”
周至暗笑,那是因为这门学问过于庞大,如今的大学教育还是偏于速成,以拉骨架,建经络为主。
这些丰满血肉,充盈肌理的东西,真不是四年一个本科就能完全掌握的。
而且现在没有搜索引擎,你只有通过恐怖的阅读量,在脑海中建立起索引体系,否则就算给你一个图书馆摆在那里,你连该去翻哪本书都不知道。
而且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去学习,去掌握,之后又能怎样?
除了写文章,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所以,这就是一门几乎快要失去生命的学问。
除非等到国人开始重塑民族自信,急需弥补让民族骄傲的空白,等这个民族开始重新审视和思考自身独特性和优越性的时候,华夏悠远的文明,灿烂的文化,和其持久的生命力,才能成为大家寻根究因的对象。
而这门学问,要到那个时候,才可能焕发生机。
周至笑着摇头:“这就不用了吧,接下来的学习任务会很繁重,我的精力需要放在那头了。”
池薛荔急道:“我觉得很有必要!要不这样,你写完给我寄过来,放心的交给我,你就不用管了。”
周至想了想:“那我回去就写一篇游记吧,这个应该不算复杂,来,姐姐给我和杨和照一张合影。”
池薛荔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相机已经跑到周至脖子上挂着了,取下来说道:“等等啊,我把相机放到石头柱子上,我们三个一起来!”
望丛祠的夕阳下,以大殿为背景,三人留下了一张笑容灿烂的合照。
回去取车的路上,池薛荔问道:“肘子,你这古典文化和历史知识的底子,是怎么来的啊?”
周至说道:“我四表舅是读私塾出来的,后来又考到国府南京教育学院,也算是内外兼修吧;还有我干爹也厉害。是他们给我打的基础。”
池薛荔在古文一道上,已经不把周至当高中生了:“刚刚听你引用‘望帝春心托杜鹃’,李商隐的诗歌是最难解的,我就没有读懂过,你能读懂吗?”
周至说道:“其实李商隐的诗,难就难在《无题》系列,薛荔姐姐想问的,是这个吧?”
“对对对!”池薛荔点头如捣蒜:“‘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句子倒是极度的优美,可诗的主题到底是什么呢?读不懂。”
“那是因为薛荔姐姐进入了一个误区。”
几人在森森古柏间徜徉,周至开始跟池薛荔讲解自己对李商隐《无题》的理解:“中国最古远的诗歌,目前公认的有几首。”
“其中《弹歌》是狩猎诗:‘断竹,续竹;飞土,逐宍。’”
“《击壤》是农耕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