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比武常有的事,并不影响到两国关系。稍作寒暄,金德曼便提起了正事,她向杨集行了一礼,脆生生的说道:「大王,新罗对中原十分仰慕崇敬。早在西晋太康年间,我们便多次排除万难,朝见中原皇帝。及至中原南北朝,我们无法断定谁是正统,于是同时遣使朝贡北魏、朝贡南梁。」
「陆路和海路虽然尽皆不畅,然而却无法堵止我们朝圣之志,我们向北魏朝贡时,向高句丽支付大量钱财,这才能够随同高句丽使臣一起出使;遣使南梁时,则是向百济支付钱财,与其使臣一道朝贡。直到取得江汉下游、取得海东半岛西海岸出海口,新罗才能独立遣使中原,此后,五次朝贡齐国、五次朝贡陈国。大隋立国后,家父在开皇十四年遣使入隋朝贡,高祖文皇帝册封家父为开府、乐浪郡公、新罗王。」
金德曼就事论事,并没有故意黑高句丽和百济,她叙述完中原和新罗交往史,又向杨集说道:「之后,海东三国因为局势大变、关系恶化,新罗处境日益险恶,除了东方以外,三个方向都是敌人,再也无法朝贡大隋,此乃无奈之举,实非鄙国不敬。此外,鄙国上下十分崇慕中原文化,相信大王能够从我和副使弩里夫的口语、言辞就能听得出来……」
金德曼所说这些,确非虚言,新罗是辰韩变化而来,辰韩人措辞语气与秦朝十分相似,比如管弓叫弧、管贼叫寇、管喝酒叫行觞,所以新罗以前又有「秦韩」之名。而金德曼现在所说的话,则是普通话一般的「洛阳雅言」,她甚至说得比房玄龄这个中原人还要正宗,再加上她所说内容率真和诚实,没有刻意污蔑高句丽和百济,让人想反感都难。
要不是杨集有「先见之明」,肯定认为她是一个柔弱老实的丫头,没有放在眼中心上,然后像贞观名臣名将纷纷中招。
当然了,她也许没有骗人,但问题是她长得太有欺骗性了,真诚得让人不由自主的的怜惜她、相信她、小瞧她、觉得她柔弱老实易掌控,愿意全心真意去帮她,所最终都中招了,这能有什么办法?
杨集这种感觉,作陪的张出尘也有,而且更加强烈;因为他们家里的大娘子萧颖也是这样,平时温柔贤惠、知书达礼、真诚谦让、公平公正,既不争也不抢、既不打也不骂,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和信服她。哪怕自投罗网、给她狠狠的收拾了一顿,结果还心悦诚服、服服帖帖的认错。
而杨集此时听着这个小丫头娓娓动听的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如果再用武侠的经典名句来形容此时此刻的金德曼,那就是「无招胜有招」。
他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大隋是喜欢交朋友的国家。对外奉行的国策是以大慈大悲之心对待朋友和「自己人」、以果断的杀伐对待敌人。只要新罗够朋友,我大隋也够朋友。」
大隋礼部和鸿胪寺都有对外的司、监,可是大隋王朝的外交政策十分简单明了、不费脑,所有策略都以「不服就干、干完就占」为准绳。
在这个简单粗暴又霸道的前提之下,再把周边国家分为普通附属国和忠诚附属国、友邦、一般敌国、死敌国、陌路人六种。
简而言之,周边异族必须听大隋的话、必须向大隋称臣;若不然,弄死你。
此外,没了!
「我新罗定然世世代代效忠大隋!」杨集的态度本就让人心安,此时这番话,更让金德曼心下欢喜之极。
隋军此次把高句丽打得要死了,直接把半岛局势破了开去,同时也间接救了新罗一命,新罗自然喜不自禁,但是因为他们曾经出过兵,故而又很担心趁机报复,不料代表大隋的杨集这么好说话。这让金德曼彻底安心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憧憬的说道:「据说大隋天
下物华天宝、四海富庶,东京洛阳如若天上宫阙一般;大隋百姓个个身绫罗绸缎、人人安居乐业,一个乞丐都没有,甚至就连三岁孩童都能出口成章、能文允武。」
看了房玄龄一眼,接着又说道:「之前我是不信的,可是房参军作为一个文人,竟尔轻易战胜我新罗第一高手,这下我相信了。」
「那肯定不是!我大隋有富人当然也有穷人、有能人也有平庸的人,不过穷人的生活处境比周边国家的穷人好,他们的孩子都能进入朝廷兴办的学堂读书。至于孩子嘛,虽然有一些神童、天才,可是更多的孩子都要一点点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