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一个五行缺德的上司,李靖这个“老实人”也变坏了,他和尧君素坐镇庭州的这些年里,为了让全州上下早已脱贫致富,走上自给自足的日子,干了不少坑蒙拐骗、强取豪夺的事。得益于庭州四通八达的地利之便,他们把麦铁杖的事业发扬光大,颇有一种青出于蓝而青于蓝的架势,便是麦铁杖那个老贼头,也得甘拜下风。
李靖正是得益于此,在庭州积攒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当他再与所学兵法一一印证,又领悟出更多更深奥的兵家至理。
现在的李靖已经见过发无数阵仗、磨练出了坚如磐石的心性。按理说,他对于战场上的一切都应该是无动于衷才是,可是军营中的一幕幕,还是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眼前的内营俨如传说中的地狱一般,到处都是尸体,有的尸体是蜷缩着身子,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痛苦;有的尸体带着满脸不相信的惊恐神情倒在了血泊中,长矛在他胸口上捅出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血水汩汩向外流着,刺鼻的血腥味在尸体上方弥漫;有的抱着敌人的尸体,嘴里还死死的咬着怀中尸体;有的尸体残缺不全,滚在一旁的人头竟然带着一丝诡异笑容……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有一些隋军士兵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地,他们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皆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诡异表情,也不知他们是死是活。
一切的一切,使这尸横遍野、血气冲天、万籁俱寂的内营显得那么的不同寻常、那么的诡异、那么的阴森可怖……
当士兵把韦云起从辕门上抬下来的时候,李靖甚至以为他死了,只见分开短短十多天的韦云起形销骨立、骨瘦如柴、面色惨白,卸下铠甲,只见他身上挨了不少箭,胸口甚至撕开了一条长达一尺余的浅伤。
看之,惨不忍睹,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什么致命伤,此时正睡得酣声如雷。
“将军,我军将士死了不少,活着的也只剩一口气了。”韩岳将来到李靖身边,强压着心中的惶恐,又敬又佩的说道:“我听说俘虏们说,他们已经没日没夜的打了五天多的时间,我军将士几乎没有得到一丝喘息的时间。”
“把活着的弟兄们救出,小心的放到一处,另外去把医护营调来!”李靖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将士们全凭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在支撑,当他们看到援军到达,这一口气便泄了,各种疲劳接踵而至,若是得不到妥善安置,绝对会睡死过去。
“喏!”韩岳行礼离开。
李靖向一脸震撼的崔师的说道:“烦请将军派人煮些肉粥、肉汤,若是兄弟们吃不了,就帮他们灌下去。”
“喏!”崔师拱手一礼,带着他的士兵迅速忙碌起来。
李靖走了一会儿,心情愈加沉重。当他看到颇超器和杨铁的时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颇超器还未完全昏迷,他虚弱的看了李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将军,快救凌司马,他为了救我,中了一刀……”
由于慕容燕军有了尸体搭建的斜坡辅助,所以他们对内营发动的攻势十分猛烈,使这大半天的战争,比起前几天都要惨烈,隋军的压力也比任何一天大,战到最后,凌敬所带领的文职官员也尽皆顶了上来。如果李靖再晚半个时辰,恐怕这支军队逃不了全军覆没的下场。
凌敬和几十名受伤军官、士兵被安排在一片密林之中。这也是韦云起为这支军队保管的火种;一旦内营守不住,那他和颇超器、杨铁便与敌军死战到底,而这些受伤的将官,则是作为重建这支军队的火种。
凌敬等人失去了作战之力后,便被韦云起强势送来,另外还有五十名负了轻伤的士兵在四周保护,所以倒是没有受到二次伤害,不过找到他们的时候,这些同样松了心神的人,尽皆疲惫的睡着了。
整个军营之内,经过一番努力寻找,最终活着的士兵已经不足两千了,重伤的士兵一个没有,原因是重伤兵明知必死,尽皆与敌人同归于尽了。而李靖之前看到的看撕咬等场景,便是重伤兵最后的努力。
但是活着的士兵也是人人带伤,经过随军医匠的紧急处理,命算是保住了,不过接下来,他们却是不能继续参战了。
看着一车车从军营里运出来的尸体,李靖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一万人打到最后,却只剩下这么一点人了,说到底还是坚守白狼原这个任务造成的。如果不用坚守,而是改用李陵的骑射游战法,对方哪怕人数再多,也不够看。
当年汉将李陵以五千人迎战匈奴三万骑兵,利用强弓硬弩射杀了数千人。闻言大惊的匈奴单于又调八万余骑一同追杀,李陵倚仗着优于对方的劲弩且战且走,每一次交手必杀敌数千人,直到最后箭矢用尽,才兵败被俘。
此时的五千汉骑被十余万匈奴骑兵追杀了十多天,射杀的敌人高达几万人,然而自己伤亡士兵不过一千余人,居然还有三千多人活蹦乱跳。李陵被俘后说只需再给他每人几十枝箭,就足将十几万追兵杀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