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杨广点了点头,说道:“明天早朝恐怕会很热闹,你明天记得参朝。”
“何事?”杨集奇怪的问。
“活字印刷术在大隋王朝各地掀起了一场风暴,许多良莠不齐的书籍应运而生。”杨广冷笑一声,道:“这壮观的现象,已经引起一些人不安了。”
“我在甘州也听过此事,这项技术确实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但有人说活字印刷术成本比雕板还高。”杨集故作为不解的说道。
“活字字模制作成本高、少量印刷的人力高,但如果排好版式,印上几万、几十万本,那就不同了。至于雕板的缺点十分明显,首先是雕刻容易出错,将成之际,如果错了一笔,又要重新雕;其次是容易坏,只因文字笔划大小不一,而木板又不坚固,不用力按则字迹不清,若使力又使雕板上的某些笔划坏掉,这又得重新刻。而活字如果坏了,只要换一个即可,不用像雕板那样整块换。”
杨广介绍至此,继续说道:“太府寺工匠针对墨汁散得区域广的缺点,于是加了在墨汁之中加油、树脂,配成一种专门用来印刷的粘稠墨汁,这种墨汁收束了墨水的无度扩散,哪怕是竹纸、草纸也能清晰显字,还不担心墨汁散得整张纸都是。如果字模能够进一步变小,那么一本书所耗纸张更少”
“这种墨汁很不错,可以和活字印刷术、草纸结合成廉价的书籍,理当公布啊。”
杨集听得大为惊讶,他穿越之前,家里就有一套传了三代的草纸《封神演义》,印制商家针对草纸薄、易损坏的问题,想出来的解决办法是把两张纸对折成一张。如果大隋解决了墨汁扩散厉害的问题,草纸书定然大行其道。
那套《封神演义》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被村寨里的人借来借去,自始至终都完好无损,而书籍在大隋是传家之宝,以文人对书籍的珍惜,草纸书的寿命肯定更长。
杨广狡黠一笑:“这种墨汁已经被工匠‘泄密’了,现在几乎全城都知道做法。”
“……”杨集心中好笑,他忽然想到了一事,问道:“阿兄是不是准备印刷宫中藏书?”
杨广说道:“已经印了不少;到时候,你带些副本去凉州大学图书馆,供学子们借阅。”
“这是好事,我自无不允。”杨集沉吟半晌,说道:“不过我建议别印冶炼之类的工技,若是此类书籍大量流传,异族定能从中学到先进的冶炼术,使异族军队的铠甲更为坚固、武器更为锋利,这对我大隋百害而无一利。既然没有益处,冶炼术自然要秘而珍之,使我大隋在武器装备方面世世代代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与此同时,农书、医书、兵法等等利国之实学,也尽量不会流传,异族永远吃不饱、医不起、不会带兵,岂不美哉?”
杨广听得双眼发亮,猛的一拍大腿道:“说个‘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我大隋各行各业都应该这样,你提醒得相当及时。”
一听杨广这么说,杨集顿时放下心来。宫中藏书代表了大隋王朝最先进的知识,如果工技传了出去,恐怕异族只用十几年时间就能和大隋媲美了。
别的不好说,但高句丽却是行业俱全的农耕之国,如果他们获得大隋先进工技,其国力定在短时间内实现质的飞跃,这对大隋王朝绝对没有半点好处。
“去吧!”杨广挥了挥手,道:“去后面见见阿耶。”
“喏!”杨集行礼告退。
望着杨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杨广召来一名侍卫,恶狠狠的说道:“将阿孩那孽障给我叫去东宫。”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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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的豫章王府,打听到消息的属下正在向杨暕汇报。
杨暕身穿麒麟紫袍、腰束金玉带,长得相貌英俊、身材挺拔,俨如玉树临风一般,单从相貌上说,杨暕丰神如玉,确实是一个罕见的美男子,再加上他身世高贵、文武双全,很容易就给人美好感观。
对于官宦世家和权贵重臣来说,他们对于杨暕的恶行尽管有所耳闻,但若没有亲身体验,是不会知其恶的,这也是杨暕为什么劣迹斑斑,却没有人弹劾他的缘故。
杨广只有两个儿子,一旦成功登基,册立的太子就只能在杨昭和杨暕之间选择,但是晋王杨昭太过肥胖,而豫章王杨暕却是仪表堂堂、英气逼人,从人人都有的爱美之心这点来看,杨暕明显占优。
毕竟选官尚要看仪表,更何况是选君主?
也正因此,在江南长大的杨暕,始终把长在大兴城的兄长杨昭视为头号敌人,更无丝毫兄弟情分。但听完属下的汇报,他心中的头号敌人,在此刻变成了杨集。
他的心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各种滋味在他心头翻腾不休,愤怒、恐惧、担忧、懊悔等等情绪充满心头。
愤怒杨集之狠毒顶多只占两成,恐惧和担忧却占了八成,他的恐惧来源于一个细节,杨集竟然可以在宫城任何一个地方畅通无阻,哪怕在东宫也是如此,这可是他和杨昭都没有的权力,而他对于此事竟丝毫不知情。
身为凉州刺史、大总管的杨集,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杨集究竟做了什么事,让祖父和父亲都如此恩宠。
杨暕发现自己在江南待得太久,导致对权力场的消息了解不多,很多大事、很多人情关系他都一无所知,比如说这一次,杨集都从门下内省去了宫城,又从皇城回家了,自己才知道。豫章王府消息如此闭塞,如何得以成事?
而现在更让杨暕后悔的是,他不该在没有了解朝廷权力圈子之前,就像在江南那般为所欲为。如今他的属下不仅错误的抢到了杨集的头上,还导致杨集愤怒杀人,他肯定已经一五一十的向父亲汇报了。
而以父亲的严厉,岂能善罢甘休?岂能容忍自己违法乱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