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先看着对方,没有马上说话。宁河穿了一件tho browne经典款的毛衣,袖子上饰有条纹,胸前是一只斑纹小狗的图案——平时略显随性的一个人,因为这件活泼时尚的衣服,露出几分少见的可爱。
家中到处都是客人,艾星忍住了没有抱他。宁河将音量放低至仅二人之间可听闻的程度,询问艾星,“如果今晚我不出席派对,你介意吗?”
艾星蹙眉,“怎么突然?”继而好似明白了什么,“你妈妈让你回避?”
——难怪穿了这么人畜无害的一身,原来意在撇清干系。
宁河颔首,带了点无奈,“我一个乐队的主唱,也不能把你堂堂艾氏嫡传的太子怎么样了。可是我妈妈大概还有豪门婚姻的后遗症,总担心有人在背后议论,误以为我今晚一露面,就有篡位的嫌疑。”
艾星哭笑不得,将宁河一把拉进自己房间,终于如愿以偿拥他入怀。
“邵阿姨倒是什么都想着你,难道我就不是吗?”说着,陷入微妙的一顿,继而又道,“艾氏我本来毫无兴趣,要是你现在点头,我立刻双手奉上。”
宁河在他怀里感慨,“艾星,你这是要爱情不要江山啊。”
艾星声音不大,那种与生俱来的的锋芒却掩饰不住,“哥,你小瞧我了。爱情我要,江山我也要。但艾成锦的江山,不是我的江山。”
宁河暗忖着他话里的意思,“艾叔叔知道你的想法么?”
艾星答得平静,“知道。”
宁河有些不解,“既然对家业不感兴趣,怎么还配合他的意思穿得这么正式?这不是要让在场的人都知道,你始终是艾氏一脉相承的太子?”
艾星深吸一口气,“哥,凡事当留一步。我和你都已经这样了,总得在其他事情上弥补一下。最后接不接手公司那是一回事,至少现在要让家里人尽量放松警惕,别成天盯着我。东窗事发不可怕,怕的是我没有未雨绸缪。”
宁河闻此一愣,艾星才十七岁,却好像替他想到了十年后的每一步。难怪艾成锦对艾星寄予厚望,以艾成锦纵横商场几十年的老辣,早已看出艾星非池中之物。
他突然一声叹息,“艾星,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想简单快乐地活着。”
艾星将两手撑在门上,低头看着宁河,淡笑道,“放心,这栋楼里的人都不傻。看你穿成这样,就知道你一心置身事外。”
宁河听到邵茵在楼下叫自己,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又问了一次,“那我今晚就去和乐队排练了?”
艾星把他摁住,“我不准。”继而伸手捏他的脸,“你不是来征求我意见的么?我的意见是,你要留下来。”
宁河失笑,“这是何必呢?我们不差这一个晚上。”
艾星并不强行留他,反而示弱,“哥,你看看这一屋子的人,我的叔伯表姐什么的都在。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让别人虎视眈眈地围着我?”
明知道艾星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可宁河偏偏吃他这一套,只能答应不走。为了避嫌,宁河先从他房间出去了,又过了几分钟,艾星才姗姗下楼。
他的西装前胸口袋多出来一片暗红色的方巾——正与宁河衣服上点缀的红色相得益彰。
艾星刚一出现在客厅,就被不少客人围住。人头攒动之间,他隔空看向了宁河。
宁河正靠着露台扶栏,同邵茵说话。邵茵身边站在一个漂亮小姑娘,看来与宁河一般年纪,似乎是邵茵某个闺蜜的女儿,和邵茵挽着胳膊站在一起,样子很亲密。
宁河神情平和地与女孩子聊天,应酬的间隙他看似不经意地转头,与艾星对视了一眼。
成年人的世界多么复杂光鲜,像阳光照着汹涌的海面。外表闪闪发光,内里湍急冷暗。
艾星和宁河同在这人心起伏的浪潮之中,放肆而隐秘地相爱。各自都想过最坏的可能,甚至准备要为对方承担,却无法预料那个最坏的可能究竟有多坏。
艾星脸上笑容不褪,却又隐隐感到担忧。周围人声嘈杂,他的心却像坠入深海一般寂静,一个念头倏忽掠过,觉得前路并不如自己想象的敞亮。他和宁河都面临太多诱惑,似乎随时可以转身离席,奔赴下一场盛宴。
从他回家后整整两个小时,他和宁河被不同的宾客簇拥过,相互没有说过一句话。派对上主宾尽欢,年长一辈的忙着活络人脉攀谈生意,年轻一辈则在暗自勾搭分享八卦。宁河是这个圈子里的新人,外表出众加之背景干净,自然很受欢迎。
邵茵给他介绍的那个女生被他礼貌地婉拒了,后来又有两个华裔富商的女儿过来主动找他攀谈。宁河碍于艾成锦的面子不能当众膈应对方,只能客套着与之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