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也算得上是一代英雄人物,虽年近而立,却生的相貌堂堂。只是这几年默哆可汗大肆打击左贤王一党,突厥之间战乱不断,因而没有一人愿意将女儿嫁入虎狼之地。好不容易有几个人自荐毛遂,却又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鼠辈。
挑来拣去,皇榜张贴三日了都没动静,左贤王和阿史那阙没了耐心,李显的面子也快挂不住了。直到第四日,一人揭了皇榜,朝臣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见到那位揭了皇榜的贵女时,朝臣放下的那颗心又被狠狠地提起,只差两眼一翻背过气去了。
这日,我穿着三品朱红官袍站在文官一列,看着朝臣不断地擦冷汗,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
文武两列朝臣的正中央,孤身站着一位盛装女子。这年轻的女人生的浓眉杏眼,素面朝天,乌云长发高绾成髻,一身俏丽的宫裳却仍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凌厉和英气。她高捧着皇榜跪拜行礼,在众人的吸气声中缓缓抬起面容,一双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李显和韦后,目光决绝。
明黄的皇榜映衬着她冷冽的目光,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她一字一句宛如溅玉,清亮的嗓音回荡在金銮大殿:“臣女上官静,自愿揭榜和亲!”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微妙的寂静。
若不是我离上官静近,没有人能发现她举着皇榜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我叹了一口气:纠结了三日,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我下意识地瞥了眼上官婉儿,只见她面色平静,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也对,婉儿那般聪敏的女人,想必在我那天试探时便已猜到了。
阿史那阙的嘴巴张成o型,愣了好半响,才两眼放光地猛扑过来喊道:“这是我老婆!谁也别跟我抢!”
上官静一颤,惊讶地望向阿史那阙,朝臣瀑布汗。
阿史那阙激动万分的望着默棘,只差扑过去抱着阿兄的大腿猛摇尾巴了。默棘抬手摸了摸胡须浓密的下巴,忽的咧嘴哈哈大笑道:“阙也是我们草原上一匹矫健的狼王,是我默棘的亲兄弟!皇帝陛下,我们草原上的男人个个都是专情之人,既然阙喜欢这位姑娘,不如你就卖我个面子,给他们指个婚罢!反正我们兄弟两谁联姻都一样嘛!”
见没有朝臣表态,李显眼光飘忽了半响,握拳轻咳一声:“既然左贤王如此说了,朕便封……”
“陛下,不可!”
一声突兀的女音传来,将李显剩下的半句话生生地堵回喉咙。韦后自帘后霍地起身,声音尖锐道:“联姻乃国家大事,是两国皇族血脉的交融,上官静并非宗室贵女,如何配得上左贤王?还请陛下三思!”
闻言,我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感受到韦后的视线刺透纱帘落在我身上,我摸了摸浑身的鸡皮疙瘩,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臣失态,臣有罪!不过皇后说得也有道理,大家别急嘛!也许皇后明儿就能赶急生个千金公主来,只是不知道左贤王和阙特勤能否再等上个十五六七年,把咱们血统纯正高贵的小公主娶回家!”
阿史那阙哈哈大笑,朗声道:“再高贵我也不要!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就要上官静!”
“这……皇后说的也在理。”李显瞥了瞥韦后,颇为为难的样子。
朝臣分为两派,议论纷纷。正此时,上官婉儿出列,一句话便将众人的嘴堵得干干净净。
婉儿拢袖道:“陛下,静儿虽由我一手养大,却真真正正地流淌着李氏皇族的血脉!静儿完全有这个资格联姻!”
李显大惊:“什么?!”
上官婉儿为自家女儿抛出了最后一张底牌,孤注一掷道:“上官静,原姓李,乃琅琊王遗女!陛下若是不信,臣可取来十九年前襁褓中琅琊王信物!”
上官静愣了,我也愣了,朝臣更是半响说不出言语。难怪太平也总是对上官静的身世闭口不提,原来竟是因为她是琅琊王后裔,而薛绍,正是因琅琊王而死!
不稍片刻,上官婉儿当场取来了琅琊王的信物,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暖玉,反面刻着‘琅琊王’字样,更兼托孤血书一封,铁证如山。
原来,当年琅琊王兵败,自知逃不了满门被斩的下场,便修血书一封将自己的幼女托付给薛绍。只可惜后来薛绍受牵被捕,不及周岁的李氏幼女落到武则天手里。武则天见这女娃儿实在太小,也不记事,加之她生的像极了早夭的安定公主,便心生恻隐,将小婴儿交给上官婉儿抚养,取名为上官静。
上官静,原名李静,乃琅琊郡主。
上官静身世的抖露又掀起一波为琅琊王平反的热潮,朝堂一派沸腾。唯有上官静丢了魂似的看着那封血书,红唇紧咬,有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