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咽在喉咙里,晏为炽皱眉看着前面。
年轻的管家提着盏灯笼往这边来。那光晕衬着他的脸和周围环境,很诡异。
晏为炽把陈雾放了下来,知道他为什么怕阴间东西了吧。
在老宅住久了,阳气再旺都要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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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陈先生。”管家温声道,“你们是要回乔明园吗,我给你们打灯。”
“不用。”晏为炽懒懒地拒绝。
管家不多说,弯腰应声越过他们,朝着黑暗走去。
陈雾理了理身上的淡绿衬衫:“阿炽,有灯笼不是更好走吗。”
晏为炽道:“拿着灯笼去阴曹地府?”
陈雾:“你怕……”鬼的音节没发出来,被晏为炽捂住了。
“有些话可以不说。”晏为炽无奈,“好吗,亲爱的。”
陈雾脸一红:“好的。”
晏为炽小时候还没这么怕,大了信鬼神了,可能是阴差阳错靠运气才拥有了宝贵的东西,就想握得更久些。
伦敦那膳食公司起来了就做基金,行善积德。
老宅真的太多阴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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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带陈雾避开鬼火似的红灯笼,不知不觉到了寺庙附近。
陈雾闻到了若有似无的焚香味。
门前的大香炉里插着长的短的香。陈雾推了推眼镜:“阿炽,我想进去拜一拜。”
晏为炽不易察觉地收了收下颚线条。大晚上的拜什么佛,阴风都刮一路了。
“拜完就马上走。”晏为炽揉眉心。
寺庙亮着一盏灯笼,佛殿黑漆漆的,一尊佛像立得很高,陈雾看不太清是谁。
晏为炽把蒲团丢到陈雾面前。
陈雾跪下来,虔诚地拜佛,他不念叨,很安静。
“当当当”
敲击木鱼的声响从佛殿里侧飘了出来,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凄惨,哀怨,似乎还有一丝无法释怀的忏悔。
“是我三姐。”晏为炽拉起傻傻地跪在蒲团上的陈雾,把他往外牵,力道扣得紧紧的,“以前她每晚都会过来待到深夜,看来她这些年一直如此。”
陈雾说:“里面有佛堂啊。”
“嗯。”晏为炽的步子迈得不小,很快就把寺庙甩在了身后。
女人的哭声也就吹不过来了。
“你三姐不是已经找到儿子了吗。”陈雾不解,“怎么还……她哭得很可怜。”
晏为炽漫不经心:“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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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点的时候,晏为炽洗漱完还不想睡,他带陈雾去他生活过的其他地方。
办公室,健身房,书库,材料室……
直到停在琴房。
晏为炽单手掀起琴盖,五指搭在琴键上,从头敲到尾。
为了锻炼体能,避免死于绑架去过继承人专用的训练营,加上春桂那三年兼职做劳工导致骨节突出掌心都是茧子。
一片粗糙接触到定制的琴键,几个瞬息之后,流畅又空灵的琴音流出。
新生与萌芽,生机勃勃的希望与温暖携手,充斥在整个琴房。
一段结束后,又是一段,从暖春到热枕的夏季。
仿佛能听见蝉鸣,热风拂面,晒得发烫得梧桐树叶落在头上,口腔里是酸甜冰凉的气泡水。
忽然大雨稀里哗啦,有情侣撑着校服跑到屋檐下躲雨,笑对方狼狈。
而后稻田金黄,满树的叶子纷纷落下,走过无忧无虑踏进迷惘忧愁的少年踩着落叶,不知去向何方。
有人来接他,带他去看一场太阳永不下沉的风景。
再是天地白茫茫的,迁移途中落单的鸟雀被一双手接住,揣进怀里。
雪花吻在冻僵的指尖,吻在生动的笑脸上,微红的眼睛里。
苍白的世界响起快乐的笑声,期待雪后初晴。
晏为炽一口气弹了四段,他把春夏秋冬从自己的指尖描绘出来,送给了陈雾。
站在钢琴前的他变回晏氏的继承人,单调的棉质睡衣睡裤也盖不住骨子里的优雅尊贵。
琴声一停,
晏为炽抬眼,凝望陈雾的目光专注纯粹,还是那个只想和他回老家割麦子的普通人。
陈雾慢半拍地鼓掌,镜片后的眼里满是简单的夸奖:“阿炽,你会弹钢琴啊,弹得真好听。”
“随便学的,”晏为炽轻描淡写,“我母亲是钢琴老师。”
陈雾的脸上一片诧异。
晏为炽乏味地捋了几下湿发,倏然道:“要试试?”
陈雾摆手:“我不会弹。”
“过来。”晏为炽招招手,“我教你。”
陈雾穿着同款睡衣被晏为炽搂在怀里,在他的带领下笨拙地把手放在琴键上面。
生涩卡顿的琴音持续了片刻,有了些许欢快的感觉。
陈雾转头看晏为炽,脑后头发擦过他的下巴,留下和他一样的青柠香:“阿炽,这是什么曲子?”
晏为炽绷着脸:“别玩我,你还能连这都不知道?”
这不就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婚礼进行曲。
一时半会想不到别的简单好弹还有意义的,就被他拿出来用了。
陈雾认真地说:“我真的不知道。”
晏为炽又带陈雾弹了一遍,在最后一个琴键敲下去的那一刻说,“这曲子叫,”
“我爱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