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孜坐在陈清源边上，除了担忧更多的是愧疚，“对不起陈医生，我应该早点通知你的。”</p>

“不怪你。”陈清源嗓子沙哑，“就算你那个时候通知我，我也走不开，满满的命是命，病人的命也是命。我只恨偏偏是这个当口，我被手术缠住走不开。如果我昨天不和老曾调班，今天这台手术就不是我的了……”</p>

丁孜轻声安慰他:“陈医生，满满她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会没事儿的，你别太担心。”</p>

“丁孜，你先回科里去吧。”</p>

“好吧。”丁护士起身，双手在护士服上蹭了蹭先行离开了。</p>

——</p>

于心谣来得很迅速，二十分钟就到了。</p>

于小姐历来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人未到，声先至。老远就听到了她的声音，“怎么样，满满没事儿吧？”</p>

陈清源指了指抢救室，“还在里头呢。”</p>

“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我还等着做干妈呢。”于心谣双手叉腰，气不打一处来，“陈医生不是我说你，你到底是怎么照顾满满的？她好好的一个人，刚刚怀孕，你居然让她进了手术室？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好好照顾她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照顾她？把她照顾进了手术室？陈医生，如果她和孩子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她跟你闹吧！”</p>

“全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她……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怀孕了。她什么都没告诉我……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来医院这么危险的地方！”</p>

霍承远收了手机，迈着大长腿朝两人的方向走来，声色沉沉，“虽然我也是医生，深知很多时候医生的无奈。可我更是满满的哥哥，我只能自私地站在她的角度看待问题，无条件偏袒她。我只知道你没能照顾好我妹妹。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出现。你都不知道她当时有多么无助和绝望。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你是她最爱的人，你就在她身边，你们离得这么近，她在3号楼，你在4号楼，可你却不能赶过来救她。”</p>

陈清源整个人几欲接近崩溃边缘。有些话霍承远点到为止，不再多说。</p>

他扭头对于心谣说:“于小姐，麻烦你先在这里守着满满，我去趟警局，早上的事儿要去录份口供。”</p>

“没问题，你去吧。”于心谣一口应下，“一定不能放过这人，往死里告他。一定要告得他家破人亡。妈蛋，气死老娘了！猪狗不如的东西！”</p>

“满满醒了通知我。”</p>

“好的，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p>

——</p>

霍承远走后没过一会儿，抢救室的灯就灭了。祈主任从里头一走出来，陈清源和于心谣两人就冲了上去。</p>

“怎么样祈主任？”</p>

“满满情况如何？”</p>

祈主任解下无菌口罩，叹息一声，“大人无恙，只是孩子没能保住。陈医生你想开点！”</p>

——</p>

梁满满再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了。她昏睡了好几个小时。</p>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无数人嘶叫，很嘈杂，也很喧闹。声音却飘的很远很远，模糊不清，听不真切。</p>

她被人死死摁在水里，被水层包裹住全身，无法挣脱。她只觉得窒息，根本就不能呼吸，拼命挣扎，不断呼救，嘴里一直在喊陈清源。</p>

可没有人来救她。陈清源听不到，他没有出现。</p>

水不断漫过她头顶，她用尽全力摆脱，刚一浮出水面，甚至来不及吸一口口气，就又马上被人摁回到水中。反复几次，她渐渐没了力气。</p>

她好害怕，恐惧极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p>

“啊……救命啊陈清源……快救救我……陈清源你在哪儿……救命……”</p>

“陈清源……”</p>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坐直了身子。</p>

她大口大口喘气，惊卜未定，那种窒息的、厚重的、绝望的感觉久久萦绕心头，挥之不去。</p>

她心有余悸，拼命捂住胸口，心房震颤，心跳加速，久久无法平息。</p>

“满满……”</p>

“满满……”</p>

“满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