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源开车,霍承远坐在副驾上补眠,后座上小女孩睡得酣熟。</p>
车子猛地一颠簸,霍承远被震醒了。</p>
他朝后座看了一眼,小女孩浑然不觉,依旧睡得很熟。</p>
熬了这么多天,她实在是太累了。</p>
他清了清嗓子,音色倦怠混沌,“真不知道等那孩子醒来,问起她爸爸,我们应该怎么回答她。”</p>
陈清源一手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声线低沉,“实话实话。”</p>
霍承远:“……”</p>
“会不会太残忍了?她还这么小。而且她肯定会怪我,怪我没有救好她爸爸。我答应了她的,一定会救她爸爸的……”</p>
陈清源瞥他一眼,冷冷地打断他:“霍承远,你是第一天当医生么?”</p>
霍承远:“……”</p>
“在她的世界,目前来说,或许父亲大过天。可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是她的爸爸将生的希望给了她。医生是人不是神,我们拯救不了全世界。很多时候我们也无能为力。他爸爸的死是天灾,是意外。你不要太过自责。”</p>
霍承远陷入了深思。他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全部的人和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现这段时间自己真的过于感性了。</p>
他从医多年,见惯生死离别,却在这次天灾面前感性了。</p>
他沉默许久,才出声:“你说得没错。行医这么多年,总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没想到还是会心软。”</p>
“我父亲跟我说过,医者最忌讳感性和铁石心肠。前者容易误人,后者则误己。一个医生若是太过感性,就会丧失最基本的判断,很容易造成医疗事故。可一个医生若是铁石心肠,毫无情感,那他就像一台冷冰冰的机器在运转。他永远都成为不了一个好医生。医者敬畏并敬重生命。人需要理性,但不能太过理性。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并没有错。”</p>
——</p>
从乔家坞去镇中心有五公里路。山路陡峭,泥泞,坑坑洼洼,车开得很慢。</p>
后半夜,天气逐渐转凉。霍承远怕孩子着凉,给她盖了一件自己的外套。</p>
做完这个,他打了个哈欠,问陈清源:“还有多久?”</p>
陈清源目视前方,出声:“导航显示还有一半路程。”</p>
“开了这么久才开一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霍承远有些烦躁,建议道:“我来换你吧?”</p>
“好。”陈清源点头。</p>
两人迅速交换了主驾和副驾的位置。他开得也挺久了,手臂很酸,的确需要缓缓。</p>
车子继续行驶在山路上。</p>
此刻,两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悄无声息地逼近。</p>
——</p>
车子在开到距离镇中心三公里的地方,他们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隆声。</p>
两人对视一眼,尚来不及反应。下一秒,无数石块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p>
石块有大有小,小的如冰雹大小,大的则如自行车的车轮。它们顺着水流疾速,剧烈地往下砸来。</p>
车身和挡风玻璃被石块砸地砰砰砰作响。</p>
“卧草,我们遇到山体滑坡了!!”霍承远艰难地打着方向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