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差役扣上枷锁拉去老虎凳上,更吓得大喊:“放开我,放开!我侄子是州牧!我侄子是东肃最大的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
“来啊,拖下去,给我打!”
县令心中冷笑。
还想州牧大人来救你?
且不知这三十大板就是大人亲自赏给你的!
县令早就对张三一忍再忍,从前都是看在何大人的面子上才多有宽恕,现在……
他朝行仗的差役头子使了个眼色。
别把人打死打残了,其他的,给我怎么疼怎么打!
而在张三挨板子凄声哭嚎的时候,府台的码头上,何谚正送秦老踏上前往北地的船只。
秦老拉着他的手,宽慰道:“远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师父这里却有一句话赠你。”
“师父请讲,徒儿必当谨记。”
何谚看着他,一脸正色。
老人家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紧要话,不必如此。只是你从前极少和我说起家里的难事,我既已经知道,便不能当做不知。”
“……让师父见笑了。”
何谚深觉赧然,好在面对的是自己的师父,他并不觉得伤面子。
秦老拍拍他的手,摇头道:“这没什么。人活一世,总有这样那样的烦恼。”
“十岁的时候,觉得功课不好是大事。
二十岁的时候,觉得喜欢的哥儿看不上自己是大事。
三十岁的时候,觉得子嗣是大事。
四十岁呢,无人称颂是大事。五十岁,又觉得子孙不争气是大事。
时刻都有时刻的烦恼,就像头发一样,掉了又长,数都数不清。可等你们活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除了生死无大事。”
秦老看着自己的徒儿,语气关切,目光温和。
“远丰啊,老头子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明白你心里的苦处。
不过那些事,总是当下看得很重,经历着的时候难免痛苦,但人又不是为了承受这些难处才活着。
所以,你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想骂谁也不用忍着。
师父只给你一句话,但求无愧于心。”
“徒儿谨记。”何谚眼睛一热,躬身拜了一礼,“师父……谢谢您。”
他到底是对生父下了狠手,能得到师父的谅解,让他倍感安慰。
秦老摇了摇头,复又在他耳边说:“远丰,贺林轩此人,你日后就代……多多留意,明白吗?”
何谚愣了下,随即点头,郑重道:“徒儿明白。”
秦老对他微笑,转身上船。
何谚在码头目送船只往北而上,渐渐走出视线之外。
——天下为棋,众生为子。却不知师父这一子落下后,这盘棋的胜算能多几分?
罢了,箭已上弦,多思无益。
不管今后如何,恰如师父说的,问心无愧,何须烦恼。
……
三日后,四方来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