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自称文人,文人就是他们那样子,出尔反尔,引古论今,就差指着朕鼻子骂朕下旨修建运河,朕就是暴君,朕就是千古罪人。”
福来吓得不敢吭声,沈昶青低头沉默不语。
胜贤帝俯视二人,轻呵一声,猛踹龙案,顺势坐在龙椅上,小盒子极有眼色送上一杯温茶,胜贤帝拿杯盖呼啦呼啦磨杯沿,呷了一口茶,沉吟片刻张嘴,声音还未发出来,太后身边的全德公公带着太后的口谕求见胜贤帝。
胜贤帝自允重孝,怎么可能晾着太后身边的红人,因此他把那口气又憋了回去,传全德进来。
“皇上,太后娘娘要见沈大人,派奴才领沈大人过去。”全德恭敬传完话,就要领沈昶青去慈宁宫。
“太妃在母后那里吧。”
全德心里咯噔一下,瞥见皇上面色不愉,他立刻低头:“是。”他蠕了蠕唇,最终没说太妃求太后救救小王爷。
如今小王爷不喝药不吃饭,要想解开小王爷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得让小王爷见沈夫人、那丫鬟,故而太后要见沈大人,叫沈大人送沈夫人、那丫鬟到惠王府。
话虽是这么说,全德知道沈夫人、那丫鬟进了惠王府,就休想出来,全德下意识看了沈昶青一眼,沈昶青含笑朝他点头,一点也没察觉到太后找他别有目的。
两人互动落入胜贤帝眼里,胜贤帝摩挲龙椅上的龙头纹络,乌黑的瞳仁深邃,瞳仁忽然一亮,是他着相了,沈昶青只是农家子,又娶了一个商女,无论是父族还是妻族,都没人有能力教他为官之道,待他羽翼丰满前必然走许多弯路,须慢慢摸索才能变成官场上的老油条。
他就需要这种家世的臣子做他手中一把利剑,他指哪里,孤臣就打哪里。
那么他的孤臣就不能娶世家女,不能和底蕴深厚的世家沾染关系,商女是孤臣最好的选择。
胜贤帝心里有了决断,开始重新审视沈昶青,也不再忌讳让沈昶青主持修建运河,更不用担心沈昶青抢了他的风头,因为沈昶青只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剑罢了。
要用好这把利剑,须给孤臣一点甜头,收拢孤臣的心,斩断孤臣的后路,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想到这里,胜贤帝便不能对太后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要和沈爱卿商谈要事,至于母后那里,等会朕和母后解释。”
“奴才告退。”全德离开,即将走出勤政殿范畴,他侧目瞧了一眼庄严巍峨的宫殿,神色未有任何异常,心里则在想皇上竟然驳了太后的意思,保住沈夫人、丫鬟,看来要变天了。
全德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打了一个哆嗦,匆忙回去复命。
全德离开后,胜贤帝将奏折全推到地上,命人将沈昶青制作的大齐地图模型搬上来,迫不及待拉着沈昶青观赏他在模型上添置的物件:“朕命令能工巧匠根据爱卿的描述雕刻‘鱼米之乡’、‘沧辽北地’,又命令他们按照爱卿标出来的换算单位雕刻上京大运河,如何,再次看地图模型,是不是十分震撼。”
“……臣无比震惊。”沈昶青好半天才稳定心神。
胜贤帝十分满意沈昶青的反应,同时他又觉得沈昶青少见多怪,这是旷世之举,眼前所呈现出来的模型太简陋,勉强能入他的眼,距离他满意还差老远,因此他暗中派人寻找能工巧匠,务必将上京大运河沿线的风景一厘不差用玉雕刻出来,才能完美彰显他的功德。
想到工匠,胜贤帝没心情搭理沈昶青,给了沈昶青一颗定心丸,就撵他出宫:“既然上京大运河你起头,那就由你去督办,回去准备吧。”
“臣一定不让皇上失望。”少年意气风发,眼中迸发灼热的光芒,冲劲十足要大干一场,他带着满腔抱负离宫。
走的时候,福来送他一程,暗示沈昶青太后找他去的意图,沈昶青恍然意识到皇上为了他拒绝太后,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暗下决心替皇上修好上京大运河。
沈昶青郑重感谢福来提点他,便出了皇宫,回府的路上,他想到悦姐儿的病情,让他掉头回皇宫请太医,是不可能的,他交待冯布请徐太医的女儿徐先生到府上给悦姐儿治病,他先一步回府。
玉明乐已经起疑了,如果她这时候加大药量,悦姐儿突然暴毙,她不就把把柄交到玉明乐手里嘛,她有这么憨嘛。房氏心里冷笑,她精着呢,已经想到一个妙计,将玉明乐挤兑到家庙里,她再来收拾悦姐儿。
听到丫鬟通报侄子回府了,房氏急急忙忙赶往前院,堵住侄子的去路:“青哥儿,侄媳妇院子里有一个丫鬟叫苦儿,苦儿亲姑姑拿银子赎苦儿回祖籍奔丧,侄媳妇不同意就罢了,还叫人将她姑姑打出府,这是人干的事么,也不怕报应到后世子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