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我们也去瞧瞧。”承恩侯夫人携着女儿走来,张琼玉及时跑到张尚书夫人身畔,搂着母亲,跟在诸位夫人后面到养心池。
她们在最后面,看不见前面发生什么事,只听到有人请罪,声音颤抖地不像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求娘娘明鉴,以前草民以卖花为生,惠王世子和几位公子强抢草民回府,中间出了一些事,草民侥幸逃脱卖身到夫人身边当差。
今日惠王世子看到草民,胁迫草民与他欢好,草民不愿意,和惠王世子发生争执,两人失足掉进水里,草民罪该万死,求娘娘赐死。”
活在底层的人清楚上层人的规矩,才能活的更久,因此苦儿明白,即便夫人并未被惠王世子占便宜,但只要传出惠王世子把夫人当做‘瘦马’和兄弟们共享,夫人的名声就坏了,夫人只有两条路,一条自缢,一条被族人沉猪笼。
大人、夫人待她这么好,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一张能睡人的床,暖和的被子,漂亮舒适的衣服,温热的饭……苦儿不愿意看到好人被破规矩残害,再说,她这条命本来就是大人从惠王世子手中救回来的,她把自己这条命还给大人也是理所当然的,只希望她死后,大人给他立一座碑,她不想成为孤魂野鬼,最好给她烧好多好多纸钱,她想买通阎王身边的衙役,让她投胎到一个有爹娘的人家。
苦儿抬头,傻乎乎对夫人笑,大人、夫人心善,肯定给她烧特别多纸钱、金元宝,她就要有人疼了。
泪水模糊了苦儿漂亮的狐眼,鼻子下端冒着小泡泡,即便这样,娘娘们、诸位夫人瞳仁猛缩,一致扭头看向张尚书夫人。
张尚书夫人忙的捂住女儿的耳朵,将女儿的脸埋进她的胸前,防止女儿听到、看到污秽的事。女儿在她怀里乱扭,偷瞧狐媚丫鬟,张尚书夫人厌恶皱眉,恶心的不行。
狐媚丫鬟竟和女儿一般大,她感受到女儿被狐媚丫鬟冲撞了,默默等着皇后将污秽小贱蹄子乱棍打死。
可是娘娘、夫人们看她做什么?
张尚书夫人不解,众人自发让开一条通道,张尚书夫人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苦儿又低头了,这时,惠王世子喝了一肚子河水,被公公带到最近的宫殿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他手持一个四梅瓶跑来,邪里邪气指着苦儿,阴翳说:“像狗一样爬,口含河水吐进瓶子里,一口一口含,什么时候吐满一瓶水,小爷就不让你主子当瘦马,给小爷当滕妾。”
说着,惠王世子将四梅瓶放到跨下夹紧,抽出扇子打开,悠悠扇风,下巴指着一池碧水,示意苦儿快些,再磨磨唧唧,当心他反悔。
谁也不知道苦儿再想什么,只见她的头越来越低,手往前移,玉明乐按住那消瘦的肩膀,双膝弯曲,慢慢跪下叩拜皇后:“民妇犯了七出,恳请皇后娘娘代沈大人休妻。”
“夫人——”苦儿抬头,泪水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粗鲁擦掉眼泪,看清楚夫人坚毅直视皇后,夫人攥紧她的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就像一个孩子,事实上她才八九岁,就是一个孩子。
“皇后娘娘,您是国母,是天下女子的母亲,您的孩子受到纨绔侮辱,您为什么不帮您的孩子主持公道,反而任由纨绔继续侮辱您的——”
“住口!!!”皇后厉声呵斥。
苦儿偏不,反正她难逃一死,就要说她想说的,玉明乐捂住苦儿的嘴巴,再一次恳请皇后代替沈昶青休妻,皇后气的仰倒,小小商女,竟敢顶撞她,威胁她,她扶着额头,朝奶嬷嬷使眼色。
奶嬷嬷心领神会朝主仆二人走去,那张熟悉的脸蛋,看的张尚书夫人呼吸不畅,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皇后的奶嬷嬷挡住那张熟悉的脸蛋,张尚书夫人惊愕睁大眼睛,瞳仁漆黑,心没来由抽疼。
只要皇上在一天,皇太妃娘娘、太后娘娘在一天,即便惠王世子闯出天大的祸,没人敢动惠王世子一根汗毛,张尚书夫人懂,现在她却不想懂。
承恩侯悄悄低头,唇角上扬,玉明乐总算毁了,就等着皇上轻拿轻放训斥惠王世子,惠王意思一下,拘惠王世子一段时间,她的菀儿得救了,不久将嫁入沈府。张尚书夫人看着堂姐的侧颜出神,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去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心底深处冒出来一个声音,今日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丫鬟丧命,来日她将后悔莫及。
张尚书夫人面色惨白,又将视线移到女儿身上,女儿长得灵动,不像她,也不像老爷……张尚书夫人不敢深想,她撒开手,摩挲手腕佛珠,合上眼睛默念经文,平复她乱成一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