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神术

温特斯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安娜能感觉到温特斯心情有些凝重,伸手挽住爱人的胳膊:“好冷,先回家。”

思前想后,温特斯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安娜。

这一刻,他开始有些理解养父所说“你不知道我们付出了什么”的深意。

爱情就能让一个人毫无保留地接受另一个人的全部吗?

包括所有缺陷与黑暗面?

谁知道呢?

且不说爱情,就算是血肉亲情,儿子就能毫无保留地接受父母做过的“不好”的事情吗?

温特斯很想向安娜坦诚,世上最难过的事情就是不能被任何人了解和理解。

就好像一位中年农夫停下手中的农活,擦了擦额头的汗,望向天边。

路过的人以为农夫在偷懒,可谁敢说一个平凡农夫的内心世界就没有万丈波澜?又有谁知道他的一生经历过什么磨难?

或者逆否命题更容易理解:拥有“知己”是活在世上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是温特斯不敢说明,因为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的过程和结果不会很好看,他不想让安娜恐惧他,或者认为他是“坏人”。

温特斯终于明白热沃丹教会为什么一定要杀掉扫罗,还开出那么高的价码——热沃丹教会要杀的不是一个异端神学家,他们要杀的是一个很可能已经失控的神术使用者。

或许自从革新修会被清洗以后,热沃丹教会就一直在等待扫罗。

或许他们曾经派人进入赫德诸部查探,但是没有结果。

所以他们只能守株待兔,如果没有音讯就一直等下去,如果有消息就立刻想办法处决。

温特斯甚至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猜测:卡曼神父或许才是等着扫罗的人。

对付魔法师,最好的武器是另一个魔法师。那么派出一个神官,对付另一个神官呢?

联盟军队内部没有针对施法者的专门清理部门——或者说,温特斯不知道联盟军队内部有没有针对施法者的清理部门。

但是温特斯自我评估后得出结论,如果没有这样一类的执法部门,一旦出现施法者失控的情况,那真是太危险了。

例如温特斯,如果让失控的温特斯走进正在开会的王座厅,没有一个维内塔将官能活着走出来。

联盟没有,或许可以用‘施法者体系建立时间尚短,还不完善’来解释。

那么作为绵延千年的、能驱使神术使用者的组织,公教会内部是否存在一个‘执法’部门?

不过这个推测也有些不通顺的关节。例如:假设扫罗一天不露面,卡曼难道就要一直等下去?公教真的愿意下如此大的本钱,就为一个可能已经死了的神官?

温特斯又联想到卡曼和爱伦&iddot;米切尔夫人的微妙关系……他的颅腔又在隐隐作痛。

回到扫罗老人身上。

庇护一个风烛残年的异端神学家是一码事,庇护一个神术使用者是另一码事。

而且风险和回报远远不成比例,风烛残年的神术使用者虽然已被绝罚,但仍旧虔诚。

在温特斯看来,如果也虔诚可以度量,那扫罗的虔诚程度比卡曼还要深。

卡曼不能容许任何对于教会的攻击,遇到挑衅会像刺猬一样竖起硬针。

扫罗则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异端邪说’,堪称‘我有罪、我改信,但是我的灵魂永远属于主’的典范。

“安娜。”进门的时候,温特斯轻唤。

“嗯。”安娜帮温特斯脱掉大衣。

“以后我再解释给你听,可以吗?”

“嗯。”

温特斯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从背后抱住安娜,与安娜的身体接触总能给他带来一种特别的安全感:“我想说点能让你脸红的情话,但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自己试着想象一下?”

“这是走廊。”安娜脸颊泛红:“麦德林太太会过来的。”

“那去卧室?我都可以。”

“坏家伙!你真是!”安娜咬着牙,使劲踩了一下温特斯靴尖,忽然又有点失落:“利奥先生那边,我想不能再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