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仪不觉一笑,原来“应兰风”变成了“赵兰风”,郭建仪跟这贤王府,自然也更没什么所谓的亲戚关系了。
然而毕竟他为人甚好,兰风跟李贤淑又从来对他另眼相看,且他跟怀真也是打小儿的情谊,因此门上一任上下,竟仍当他是亲戚一般看待,李贤淑兰风也一直以表弟称呼,怀真也始终唤一声“小表舅”,郭建仪起初虽要改口,却总觉得有些不惯,因此仍是按照旧日称呼罢了。
当下三人又坐了,郭建仪见李贤淑唐突来到,又看她脸色不对,知道她必然有事,便起身告辞。
李贤淑只随口挽留了几句,郭建仪行礼过后,迈步出门。
兰风早也见出李贤淑的举止神情有些异样,便问道:“是怎么了?”
李贤淑却不等他再问,已故意含恼似的略提高声音,道:“是你那宝贝闺女!……若没有要人命的大事,我何必这样来找你!”
兰风猝不及防,听是这样的声气,被她吓了一跳。
李贤淑说了这句,却微微转头,扫了一眼门口,此刻心中,却也是有些忐忑的,不知自己所想的……是否可行,也不知是否是对的,然而如今,却仿佛已经顾不得了。
且说李贤淑前去找兰风商议,这边儿门上却报骋荣公主来到。怀真正洗了脸,闻言便出来相见。
骋荣公主见她脂粉不施,宛若芙蓉出水,只双眸微红,便道:“是怎么了,又为了平靖夫人伤感了?”
怀真摇了摇头,道:“公主且坐逆帝。”又命丫鬟奉茶。
骋荣落座,因笑说道:“你别嫌我来的太勤,只怕以后咱们彼此相见,也是难得的了。”
怀真不解,便问缘故。骋荣道:“你也知道的,起初我们这些人来到大舜,虽名为交好,实则是做质子罢了,如今两国安泰,承蒙皇帝开恩,许我们回国,因此过不几日,我跟莽古就回詹民了,以后再相见,岂不是很不易的?”
怀真诧异道:“真的要回国了?然而……公主这样喜欢大舜,我还以为你要留在此地。”
骋荣笑道:“多半是母妃的缘故,我格外喜欢大舜的人物、风土等……然而毕竟我在这儿,仍是个外人身份似的……”
怀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骋荣见她若有忧色,便又说道:“可是在为以后不能相见而生忧呢?然而你不必忧虑,要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两国又且这样好了,以后自然也会常来舜走动……或者,你可以跟我一块儿回詹民去……也呆上些时日,毕竟我看你在这京内,也闷得很了,你若去,我带你去看格桑梅朵跟大将军花如何?”
怀真本有些走神,有些笑叹人生别离无常,忽然听骋荣公主这般说,心中一个闪念,猛然抬眸看向骋荣。
骋荣见她如此怔怔注视,只以为她是不愿之意,便又笑道:“罢了,不过是玩笑话……要知道你如今也是郡主娘娘,且又有小瑾儿……怎能随意山高水远的出去呢。”
不料怀真道:“倘若我想要出去呢?”
骋荣大为意外:“什么?”
怀真拧眉,低头飞快地想了一会儿,才缓声说道:“我原本有心要出去走一走……开阔些眼界倒也是好的……”
骋荣见她沉吟说来,不似信口玩笑,一时喜出望外,便站起身来道:“你若真的有这意思,我却是求之不得的!”
怀真眸中带笑,莞尔道:“只是我什么也不会,只怕是拖累,若到异国他乡,还不知怎么着呢,倒还要细细想想。”
骋荣大笑,竟走过来,握着她的手说道:“你哪里什么也不会了?处处妄自菲薄,何况纵然真个儿不会又如何?你且放心,你若肯去,所有事都在我的身上……”
四目相对,怀真见骋荣双眸之中均是喜悦笑意,怀真不由也笑说:“公主别只顾捧我,我反倒心虚害怕起来了。”
骋荣还待要说,却听外间丫鬟的声音隐隐传来,道:“表舅爷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便停了口。
此刻郭建仪已经匆匆走了进来,见骋荣公主在场,微微一怔,骋荣见他匆匆而来,担心是有事,当即告辞,又嘱咐怀真道:“方才所说之事,若是当真的,且仔细再斟酌,我等你的话。”
怀真笑道:“知道了。”亲自送她出了门口,骋荣又道:“快回去罢,郭侍郎急急而来,不知是有何事。”
怀真目送她去了,才返回屋中,却见郭建仪坐在炕沿上,垂着头一声不吭,怀真便笑问道:“小表舅,你怎么了?”
郭建仪静静垂首,隐约见双眉微扬,宁静庄重。
怀真因方才跟骋荣一番话,仿佛眼前豁然开朗,有了一条新的出路,因此放开心结,便笑吟吟道:“你面有忧色,难不成是户部又缺了银子了?我也正有件好事跟你说……只是你又要欠我一个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