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我现在还是怀袖吗?怀袖是四品尚宫,我不是,我是庶民秦氏。”
“你……!”萧叡想骂她,又不知道从何骂起。
怀袖还没解开把她裹成毛毛虫一样的披风,抻着脖子,心平气和地问:“陛下为何如此恼怒?民女有哪句话说错了吗?有哪句话不敬吗?民女不懂。民女现在不便起身,不然民女现在给您跪下?”
说着,怀袖还真的站了起来,挣开桎梏住自己的披风。
萧叡看着自己的披风沉沉坠落在地,脸色愈发难看。
怀袖没跪,直直站在他面前,几如逼迫:“请陛下念在我从龙有功,多年服侍您的份上,赏我出家清修吧。”
萧叡吐出每一个都像是吐出刀片,切割他的喉咙唇齿:“……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怀袖沉默了一会儿,道:“您已经问过很多遍了,为什么还要问呢?”
萧叡在椅子上颓丧地坐下来。
如今他与怀袖不过一对怨侣罢了,怀袖的去意或许始自他登基时,或许始自更早以前。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强留怀袖。
纵有鸾胶,亦难再续。
怀袖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平静下来,静静望着他。
萧叡道:“你换身裙袄,我带你去个地方。”
怀袖颔首:“好。”
怀袖去到屏风之后,雪翡拿上来一件她一看就很眼熟的衣裳,大宫女的冬制裙袄,她少时穿了许多年。
为了皇家的体面,宫人的衣裳自然也用的是好料子,但必然越不过主子,还是单薄,每到冬天都得熬。
只穿这身还是冷,又系上锦面斗篷,手上戴了袖筒,脚下也换了一双皮草韦鞮。
怀袖先是敷腿揉腿,上药,再换上衣服,前后花了小半个时辰。
她再站起来走路,便觉得膝盖剧痛。当时她跪着的时候一直忍着忍着,忍久了,觉得自己已经忘掉了疼,反而去舒服的地方歇一会儿,疼痛才一股脑儿后知后觉地涌上来,疼得有些压不下去。
怀袖忍了又忍,才站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萧叡也把朝服换下,先前他下了朝便直接去慈宁宫,衣服都没换,现在才有空换上一件素色常服,外罩一件墨色遍地金鹤氅,头戴玉冠,长身玉立,俊美无俦。
他对怀袖伸出手:“过来。”
怀袖将手搭在他的手心,萧叡便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手。
怀袖的手很冰,他一握住就被冰了一下,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两人没搭乘御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