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伸出鹰爪似的手,将麻袋攫起,甩在肩头,然后屈膝用力,立刻就要走。
顾枭眉头一皱:“有人跟着?”
问完他又觉得好笑:□□下掳走陆君潜的人,怎么可能避开青衣卫无孔不入的眼线。
正应验他的猜测,沿河两岸响起角号声,一改低沉,高亢长鸣,四面塔楼上黑旗升起。
“完了,完了”小厮腿一软,跪倒在地,“是封河的号令,走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顾枭狂笑出声,钳住阮明姝的脖子,将人拉起,“陆君潜,你不是不屑和我玩么?今日你非玩不可!”
清河坊一处街角。
阮明蕙转身要走,却被裴星洲抓住手腕。
“裴大人,我说得很清楚了。”她不敢回头看,小脸因强忍泪意,五官皱起,显得可怜又好笑。
最初的震惊过后,裴星洲意识到她没在说笑,神情登时变得冷戾。
“你认真的?”
“认真的。”阮明蕙试图将手腕抽出。
裴星洲反手一扭,将她结结实实压在粗粝墙面上。
阮明蕙疼得叫出声,脸颊被瓦砾蹭破好大一块儿,眼里溢满屈辱的泪水,却倔强着打转儿,不肯落下。
裴星洲也意识到这个动作太冒犯,像是在对待囚犯。
可他怒气正盛,只收了手,并不道歉,反而咄咄逼人地问:“为了你那便宜义兄、童养夫婿?你恨我逼走他,所以才要和我一刀两断不再往来,是不是?”
阮明蕙开口便憋不住泪,摇头道:“我虽蠢笨,也知国仇家恨,奚哥的事儿怎么可能怪你?”
“那到底是为什么!”裴星洲气得猛抓自己鬓角。
“因为大人和我本就不该这样!”阮明蕙不知哪里来到力气,重重推开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爹会为我寻一位门当户对的好郎君,也祝大人早日觅得佳偶。”
“因为你爹看不上我,是么?” 裴星洲这下明白了。
他竟笑了,一边笑一边点头,无比赞同、佩服的模样。
阮明蕙知道,这笑是失望,是嘲讽。
“没有什么看不上的,只是不相配罢了。”阮明蕙擦了擦泪,平静道,灵巧乌黑的瞳仁里没有半点光芒,死死盯着地面。
裴星洲捏住她的脸,迫她将视线抬起:“你是傀儡么,你有脑子么,你是为你爹活的么!?”
阮明蕙瞳孔缩了缩,目光缓缓移到他脸上。
“你姐姐能反抗你爹,为什么你不能?”裴星洲越说越恼火。他想到自己为了阮明蕙,不惜和娘亲闹翻。他每日都在思索,如果阮举不同意这门亲事怎么办。
他对自个儿说,办法总比困难多,软的不行来硬的。他坚信,只要有心,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在一起。
他以为阮明蕙也是这样想的。
“因为我不是我姐姐,”阮明蕙颤了一下,“我是懦弱胆小、逆来顺受的阮明蕙。我不敢说,不敢闹,我什么都不敢”
嘴里每蹦出一个字,就像在利刃在胸膛里插进一寸,阮明蕙觉得自己痛得有些窒息了,不可抑制的自我厌弃让她恶心得想吐。
裴星洲伸手,想扶住她,却因她厌恶的神色僵住了。
“你不是胆小,只是不愿意为我胆大罢了。”他那颓然放下的手,颇为可笑地张了张,什么也没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