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凤枕将心比心,以他风流浪子的心态去忖度,——那小宫女必然有过人之美貌、或者手段,这才勾住了齐王殿下的心。
听了凤枕的话,有些喝的半醉的沈太医长叹了声,道:“少卿你不懂,那丫头确实有过人之处,虽是个宫女,竟通医理。有时候我所想不通的一些疑难症结,跟她说起来,她还能帮我参详一二呢!你说不?”
听到这会儿凤枕才上了心:“什么?这怎么可能?”一个小宫女还懂医理?果然是事。
“我本来也觉着不可能,但你若见到十七为人,就知道是可能的。”酒力发作,沈世琦语声含糊地说。
凤枕正举着酒杯在喝,听到一个“十七”,噗地喷了酒,却把沈太医吓了一跳。
“少卿你……”沈世琦不知他为何突然失态。
慕容凤枕顾不得失礼,猛抓住沈太医的手:“你刚才说什么?说……那宫女叫什么?”
沈世琦怔了怔:“啊,你说十七啊。”
慕容凤枕的心都跳到嗓子眼,生平第一次如此紧张:“她、她竟叫十七吗?”
沈太医恍惚见凤枕脸色不对,却只当凤枕是觉着这个名字古怪。
于是他笑说:“其实、她本名儿不叫这个的,在云嫔娘娘宫里,她叫凤儿。”
“凤儿……”凤枕好不容易阴差阳错地捉到这么个线索,这会儿万不敢叫他断了,忙又问:“可你刚刚怎么叫她十七呢?”
“这有个缘故,”沈世琦摇头晃脑地,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划着说道:“那时候我跟十七已经有些熟络了,有一天,她突然说起来,说我跟她是有些缘分的。我……当然不懂,就问她,她说、她说她……在家里排行十七,这个、跟我的名字是一样的……”
沈世琦,世琦两个字的谐音自然跟十七相同。
“她、她家里……”凤枕的心狂跳。
沈太医却仰头慢慢地吁了口气,眼眶竟有些微微地泛红:“唉,好端端地,怎么就赐给了齐王殿下,从此只怕再也见不着啰。”
凤枕打量他神情,按捺心万般猜忌,问道:“对了,沈大人你刚才说是事,难道就是……这十七入了齐王府?”
“当然,不算,”沈世琦打了个酒嗝,才垂头闭眼地说道:“我说怪,是指……在十七入王府之前,她、她跟我最后一次谈话,她告诉我,说以后……未必会见着我了。”
“难道她那时候就知道自己会进齐王府,所以这么说?”
“不不,十七是说,她已经十八岁了,按照宫内三年一放的惯例,今年也该着放她出宫了,”沈世琦的眼神有些恍惚,道:“她说,她想去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有几间茅草屋就行,她……她要种很多菜,养一只小狗,还要养许多能下蛋的鸡……”
这会儿沈太医的酒力上涌,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了,他慢慢俯身低头要睡倒在桌上。
慕容凤枕忙扶着他,恨不得把他心所知的一切都摇晃出来:“她还说什么了?”
沈世琦道:“她说她喜、喜欢……”
这一句话,轻之又轻,最后却道:“我想不通,为什么、她去了齐王府……”说到这儿,才头一低,总算昏睡过去。
此后慕容凤枕还想再问沈世琦,沈太医却因酒力退却,早恢复了原先的冷静自若,他说当时是醉之语,不能当真。竟多余一个字也没有再吐露。
如今凤枕把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诉了白梼,又回头看了眼身后无人,才道:“你觉着,这只是个巧合吗?”
白梼看了他一眼。
就在凤枕提到“齐王府”的时候,白梼心浮现出来的,是那日应邀去齐王府,看到的排队在廊下等着送东西进去给那位新宠侍妾的内侍们。
白梼的心思转的很。
假如,凤枕口,沈世琦提到的那个宫内的十七,真的就是金钗儿的话,那么如今金钗儿在他身边,……那个去了王府的“侍妾”,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单纯地顶着“十七”名字身份的寻常小宫女吗?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白梼心有一种预感:那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