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原先伺候金钗儿的吴大娘被从庄子里接了回来。
在此之前,老太太已经跟金钗儿说过了,原来这吴大娘是之前她进府的时候就贴身带着的,算来还是金家的人,最老成忠心的。
当初金钗儿走失之后,虽然屋子里别的丫头都遣散打发了,可是对于吴大娘,府内还是不敢怠慢的,本要安排她在后院养老,谁知吴嬷嬷主动要求去了庄子上,据说她也是因为金钗儿的失踪而过于伤感,所以不想留在府内触景伤情而已。
不过,金钗儿自个儿都不记得还有个保姆嬷嬷,便也没放在心上。
这日,老太太那边的人亲自领着吴大娘来见金钗儿。
正金钗儿才把头上的纱布给揭了去,正在对着镜子看额头上的疤痕,回头就看到一个有点年纪的老嬷嬷,站在门口向着自己张望。
这老嬷嬷半是迟疑的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她先是一惊,继而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将金钗儿打量了一遍,这才流着泪上前跪倒:“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金钗儿一愣,忙要将她扶起来,新燕已经先一步过去扶住了,又对金钗儿道:“这就是先前跟姑娘说过的吴大娘。”
吴嬷嬷老泪纵横,抹着泪哽咽道:“我、我实在没想到临着闭眼前,还能再看到小姐。”
她可看着虽有些年纪了,但腿脚还很利索,一身略有点旧但看着很整洁的青布衣裙,头发也梳的很齐整,看得出是个能干的人,而且面相也慈和。
金钗儿打起精神安抚了老妈妈几句,吴嬷嬷虽一肚子的疑问,但路上已经知道她忘记了以前的事儿,只能先跟着新燕去住处先行安置。
有了吴嬷嬷在,新燕倒是比先前更空闲了。一应伺候之类,吴嬷嬷帮着她操持,竟是一丝纰漏都没有。
只是偶尔空下来的时候,吴大娘会忍不住感慨,不知金钗儿这四年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之类,有点像是老夫人的意思,怕她在外头吃了亏。
新燕悄悄地劝说:“您老人家别念叨了,姑娘因为忘了过去的事儿,很是着急上火呢。就别再提了,何况如今人已经好端端回来了,看着也还算白白胖胖的,又何必再说别的呢?”
吴嬷嬷这才忙道:“我看到小姐回来了,心里实在高兴就忘了别的了。金家只怕就这么一点子血脉了,要是真找不回来,我以后去了地下,也没脸去见我们老爷太太。”从此后果然收敛。
这天,吴大娘伺候着金钗儿睡下,外头有小丫头来,道:“吴嬷嬷,太太那边叫你过去。拿些给姑娘的补药。”
吴嬷嬷忙起身跟着小丫头到了慕容夫人的上房,入内行了礼。
慕容夫人便问起金钗儿的情形。
吴嬷嬷谨慎回道:“回太太,姑娘一切都好,今日还说不必要再吃药了呢。”
慕容夫人点了点头,道:“这就罢了,老太太那边每天都催问呢。先前请了个高明的阴阳先生,算到九月,腊月都有好日子。按照老太太的心思,九月就要先办了,可这毕竟是大爷的亲事,不能马虎,到底需要筹备的时间,这才勉强到十二月初。若是金钗儿的身子无恙,才是妥当。”
吴嬷嬷连连点头。
慕容夫人说了这番话,却又瞥着吴嬷嬷道:“说来,你伺候了姑娘也有日子了,你觉着……金钗儿怎么样啊?”
吴嬷嬷微微一震。她其实很明白慕容夫人的意思。
其实当初把她从庄子里带回府的时候,慕容夫人的心腹暗就叮嘱过她,叫她回来到金钗儿身边后,一定要格外留意,看看这位姑娘到底是不是当初走失的那一位。
这会儿见夫人问起来,吴嬷嬷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回太太的话,叫我看来,小姐、的确就是当年的小姐。”
慕容夫人脸色一怔,有一点失望之色从面上闪过:“是吗?你确认无疑?”
吴嬷嬷又停了片刻,才道:“毕竟,毕竟隔了四年,比先前确实有些不同,但是……细看的话,确实就是小姐。”
慕容夫人便默不做声了。
虽然曾得了张老夫人的教诲,但对慕容夫人而言,一个没有来头的儿媳妇,终究难以跟兵部尚书府的姑娘相提并论的。
所以她主动提醒了老太太,说是当年跟着金钗儿进府的吴嬷嬷还在庄子上,倒是可以让她回来伺候着。
实际上,她是想让吴嬷嬷暗观察,分辨真假。
倘若如今这个金钗儿不是当初走失的那个,那自然就不必让白梼跟她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