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记得历史上五阿哥的福晋出身并不高,可见这郭络罗氏五福晋,便是一个变数。
其中缘由大概便是今生五阿哥并非由太后亲自抚养长大,康熙对他没有与蒙古勾结的忌惮,他便拥有了和兄弟们一样的待遇。
这福晋自然是宜妃精挑细选出来的。
其实五阿哥的福晋,本可以在京官中寻一家世显赫其父手握大权的,但宜妃去岁受挫严重,也不敢太张扬,最终只在本家嫡支中挑挑拣拣,选定了这位副总兵之女。
她对此倒不是没有遗憾,但因为自那之后娜仁待她便不咸不淡的,康熙也着实敲打了她两句,她便歇了在京师重臣之女或旧日勋贵开国重臣之后中,为儿子挑选嫡福晋的心。
有那好助力是好,可当下还是小心做人更好。
人说贪心不足,其实这位未来的五福晋,已经是郭络罗这大姓中最显赫的几支其中之一的嫡女,正儿八经的镶黄旗出身,祖上也曾袭过爵位,有过滔天富贵。放在从前,以宜妃母家的地位,是攀附不上这嫡支的。
不过如今因着宜妃受宠封妃,她家里也是水涨船高,她的眼界一再提升,对一个地方总兵的副职已经不大看得上眼了。
在宜妃看来,副总兵虽是从二品,但到底带着个“副”字,上头有正职压着,权位有限,若不是怕太过张扬再惹了康熙与娜仁的眼,她是真不想定这家的姑娘。
虽然定下了,遗憾总是在的。
好歹是亲生额娘,虽存着遗憾,为了儿子成婚能风光体面,她也着实是出了大力。
这些娜仁一概不管,或者说这半年多将近一年,她就没给过宜妃一个好脸色,平淡些是平常的,冷冷的是心情不好的。
宜妃也曾想过和娜仁赔礼,倒不是拉不下脸,她在娜仁跟前更狼狈的时候都有过,自然不怕赔礼谢罪。但因两句话的过,实在不是什么大错,便是认错,也只能认一句“有口无心”,但娜仁显然是不认这个的。
最后,宜妃只能寄托希望于时间,希望这位素日心胸开阔的皇贵妃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现她的美丽之处。
其实是她实在没法子了,她的脑袋郭络罗贵人倒是想出几招,但都没用,宜妃也不可能真对娜仁说是她自己蠢、没有脑子,如今局势就僵持下来。
索性娜仁并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宜妃敷着膏药将那百遍《女四书》抄写毕后,她便没有再向宜妃发难。
也算叫宜妃松了口气吧。
这边宜妃自为儿子准备婚礼不提,因留恒与五阿哥同龄,康熙也示意娜仁为留恒挑选福晋。
不过留恒这小子对婚事仿佛另有打算安排,想到当年他阿玛身上发生的种种,康熙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对娜仁道:“也罢了,这孩子打小就有主意,他想要怎的,随他吧。当年咱们也是棒打鸳鸯,最后……”
娜仁是早就看开了,见他还要开解宽慰自己,忍不住一笑,道:“放心吧,我倒不是想这些。我就是觉着,他若和他阿玛一样,是个痴情种子,那给阿娆烧纸的时候,我可以有话说了。”
“阿姐很喜欢那……”康熙将那个名字隐去,娜仁却听明白了,点点头,眸中带着笑,道:“那样清冷骄傲,性格鲜明的女子,正是叫人一见不忘的存在。有时候,我觉着隆禧遇到她,或许是幸运的吧。至少她的出现,叫隆禧遇到了一心人。能够与心爱之人结发、相守,最后同穴安眠,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一大幸?”
娜仁喝着茶,用平缓的语调缓缓说着,目光悠远,仿佛看向哪些遥远的地方,眉目间带着笑,极尽温柔。
康熙微怔,一时默默,良久轻叹:“他也算如意了。留恒,要比他阿玛更如意,处处都如意。”
最终的结果,就是留恒成功从催婚这个自古不变的魔咒中脱身出来。他兄弟们对此,羡慕的有,同情怜悯的也有。
四阿哥这个小古板对此便有些不赞同,与留恒絮叨了几日,又与娜仁长谈一番,中心思想就是留恒出宫开府,总要有人照看他,并操持府中内务。
娜仁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照看他不愁人手,堂堂亲王,身边还能少了人照顾衣食不成?若说内务,更是无需操心,福宽行事稳妥心思细致周全,当年是老祖宗与了我,在永寿宫时便是我的臂膀,叫她去照顾留恒,这些年更是处处妥帖仔细,无需用我操心的。等留恒出宫开了府,有她掌管内院,定然可以叫留恒高枕无忧。”
四阿哥一时语塞,他对娜仁的观点不大赞同,但又不知从何处开始反驳——他知道这位慧娘娘素来不受那些世俗传统所拘束,他单在人定娶妻这上头与娜仁辩驳是无甚意义的。
最后这位四阿哥败落归去,娜仁后来想起,将这事说与了皎皎听。
彼时皎皎正在京中养娃,将孩子放在内屋的炕上笑着逗弄,听了娜仁所言,笑了,“胤禛……他性子倒也说不上十分古板,只是将规矩看得重,又有些小大人的样子。如今年岁愈大,愈老成,也愈无趣了。”
皎皎说着,边还幽幽一叹。
娜仁噗嗤一笑,指着她道:“你这话,叫四阿哥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不过——恒儿的婚事,他自个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是有了喜欢的女子但碍于身份无法表述,还是他自己就不知道归宿在哪里?”皎皎正色,轻声问。
这个问题,娜仁也是问过留恒的,回答起皎皎来也不费力:“他说,缘分未到罢了。他仿佛认识一个道观里的什么道长,是什么当代高功啊?替他算了一卦,说未满弱冠前红鸾正宫不会有结果。倒也没什么,且等着吧。他离双十也没两年了,我就等着看,是什么样的琼葩仙女能打动了咱们家打小古怪的臭小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