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

但娜仁见到她如此,心中却已了然——因打准噶尔的时候,裕亲王战略部署上的失误导致未能擒获噶尔丹,康熙对此大为不满,如今正要议罪裕亲王。

这样大的错处,惩罚可轻可重,如今前朝宗室百官共议裕亲王错处,无论是从罪处还是墙倒众人推,总之如今递给康熙的折子是请除去福全王爵。

没了亲王爵,只怕日后家境日子都要难过了。

裕亲王福晋自然坐不住,只能来宫中走动,求见太皇太后,想求她老人家看在都是自己孙儿的份上,为裕亲王开口求情。

但她前几日已频频入宫,太皇太后今日不大想见她,她便站在廊下等,心灰意冷又万分焦急的时候,见娜仁带着人款款进来,眼睛登时一亮,殷勤地道了万福,问候过娜仁,将她从头到脚夸了一番,方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是要进去给老祖宗送点心吗?不知能否在老祖宗面前提一提妾身,妾身今晨入宫,已经在此等候一个多时辰了,老祖宗还没有召见,也不知因何。”

“老祖宗不见你,是她也没有说法了。”娜仁正色道:“你这会在这等也是无用,若是有用功,也都在你最初入宫那日了。如今你便回府里去等着,福全皇兄虽有罪过,也有战功,万岁爷又是最顾念骨肉亲情的,不会将那些战功与情谊一概抹去,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

她似乎说了许多,又似乎什么准话都没给。

裕亲王福晋第一日入宫时也是听太皇太后这样说的,如今又听娜仁这样说一遍,满怀不解地问:“可如今前头人声鼎沸都是要除去我们王爷的爵位,万岁爷也没个说法,我怎么能放下心啊!”

娜仁眉心轻蹙,面色微沉,“你只回去,把我这话说给福全皇兄,他自然就知道了。”

若不是念着幼时的情分,她是真不乐意在这指点裕亲王福晋。

本来就不大喜欢这人的行事与品性,今日能耐着性子与她说话,已经是看在福全的面子上了。

裕亲王福晋从未见过她冷面疾容的模样,心中不由惴惴,悻悻然地道了个万福,低头呐呐道:“是,妾身告退了。”

娜仁径直扬长而去。

正殿里,太皇太后俨然也听到她们的交谈,却很镇定地闭目捻着佛珠,听见娜仁进来的脚步声也没抬头睁眼,而是很随意地笑了,“倒是你制得住她。”

“不是我制得住她,是您如今少对人冷脸了。”娜仁一屁股坐下,撇撇嘴,“也是她没眼色,明摆着坐冷板凳,还不知难而退。”

“挂着她一家的门楣荣辱,再如何也不会知难而退。从前看她性子浮躁,不成想也算能忍,还不算太无能。就是脑子不通透,我第一日话就和她说得明白了,便是她没参明白,回去倒是说给福全听啊!第二日我一问她,好家伙,宫里的事她觉得自己没探出来,半句话没透露给福全,自己还委屈上了!”

太皇太后也忍不住抱怨,“皇帝便是再冷心冷情,还能亏待自己亲兄弟不成?何况他还是个重视血缘的。真是愚昧无知。”

娜仁淡定地补刀:“她那不是脑子不通透,是没灵光过。男人要倒了,便仿佛天要塌了一半,也不知道做什么对、什么不对了。”

第131章

父子俩的矛盾最后还是在多方施力下化解的,听闻太子在仁孝皇后像前哭了一场,被康熙撞见了,父子两个便在仁孝皇后像前促膝长谈,然后抱头痛哭。

痛哭的当然是太子,康熙作为刚刚转型为钢铁硬汉的男人,怎么可能痛哭呢?只不过是掉了两滴眼泪罢了。

这算是父子两个都给对方搭了梯子,借梯子下墙,双方握手言和,和好如初。

端嫔欣喜非常,连声道是仁孝皇后保佑,而后几日绣经书的时候都更有精神。

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娜仁如是评价她。

是那日皎定制了点心请她过去品尝,她便顺道看了眼好久没出去逛的端嫔。

见端嫔正在小佛堂里奋力绣着经书,白绢上满是细密的黑色绣线绣出的蝇头小字,字体不说整齐也能看出个一二三四来,那样小的字迹,又是在柔软的绢布上用不大可控的针线绣出的,可知绣得用心,有多费眼睛也可想而知。

“你这……好细密的针脚。”娜仁满面惊异,道:“一个月绣一部经文?怎么绣得完啊。”

端嫔笑着,“从前二十一二日便能绣出一部来,如今是老了,眼睛不中用了,一个月紧巴紧的,字迹也不如从前规整了,将就着看吧,娘娘在天有灵,想来也不会怪罪我的。”

她与娜仁同年,又怎会老了呢?

不过常年在针线上用工,做这样耗心劳神又费眼睛的东西,导致眼睛不好罢了。

娜仁有心相劝,却被她看了出来,温声道:“我能绣一日就绣一日,有朝一日绣不了了,便是要与娘娘见面的时候了。你不要劝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