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茫然惊慌的小宫女忙回:“麦穗姑姑在里头伺候公主。”
“那就好,麦穗是个最仔细不过的,她在皎皎身边,阿姐你应该放心了。”康熙总比娜仁和她身边的多一份顾忌,生怕她一着急牵动“旧伤”,见她急得面色都不好看了,忙拉住她按着坐在榻上,温声劝着。
等皎皎换了身清爽衣裳出来,便见娜仁颤着手捧着茶碗喝茶,安隽云焦急地冲她这边看着,一见到她的身影便将目光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
康熙也上下仔细打量了女儿一番,见胳膊腿俱在,行走仍旧干脆,气色也不错,便放下心,冲着皎皎眨眨眼,然后冷着脸道:“看看你做的这事什么事!叫你额娘也跟着着急,下回还往前冲了不?”
说话的功夫,唐别卿也到了,他本是被知会来给皎皎请脉的,迎面却见娜仁面色不大好看,又有康熙催促,也顾不得皎皎,忙上前来切脉。
手指一搭上脉,细诊了半晌,他撩起眼皮子看向娜仁,微有些讶然的意思在里头。见她面上神情莫名,他默了默,向康熙行了一礼,掉了一堆书袋子,中心思想四字“心脉受损”,再往细点:开一剂药方喝,再有什么心绪不平、心脉不稳、等等……
反正皎皎听着是愈发心惊,忙凑上前去握住娜仁的手,心知是自己叫娜仁着急了,内疚地道:“是女儿的不是,女儿本想缓缓说与您知道的。女儿确实是有十足的把握才冲上去,且那一刀是瞄准了地方捅的,即便没捅中,惹得大虫反扑,女儿也有足够把握能踩着大树的枝丫跳回到马上,侍卫也会随之补箭远攻……”
她说了许多,只将打老虎的事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娜仁自顾平复着心绪——她近日本就不大舒服,尤其皎皎回来之后,她因心中有些遑论,调息着走《长生诀》,本来是没什么的,康熙来了之后说话也是带着笑随口聊天,没成想康熙哐当就把皎皎干了什么撂下了。
老虎乃百兽之王,何等凶猛,寻常青壮年都不敢轻易招惹!皎皎上前捅刀,万一那老虎发了疯一脚蹬过来呢?
她一惊,本来调息的一口气就走茬了。
寻常走茬了也没什么,《长生诀》是顶温和的气机运行走向了,寻常走错一星半点的不痛不痒。偏生当时那口气就在心脉附近,阴差阳错她一着急就顶了过去。
心脉那玩意,多脆弱啊。等闲两口气没对或是磕了碰了都要心口疼上两天,遑论一道气就横冲直撞地顶了过去。
故而方才唐别卿诊脉的时候才会有些惊讶。
毕竟娜仁的“病例”他是很清楚的,就连平时那些用来在嫔妃们跟前凹人设的小风寒都是医患携手伪造假脉案。
如今这脉象病例忽然就这样真了,还叫他不适应。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如他所说,用些药、好生养养便无妨了。
这份医嘱,落在营帐内的几人耳中,各人理解出了不同的意思。
康熙心中长吁短叹,又不敢在娜仁面前流露出来;皎皎又羞又愧,只能在娜仁身边软声陪她说着话,问她身上觉着如何;皇贵妃体质孱弱在京中多少是有些名声的,毕竟娜仁的病弱人设是这么多年那么多人添砖加瓦过的,如今还时不时到南苑安养,京里没点风声才不合理。
故而安隽云听了,并没感到多惊讶,只道是为了皎皎的事着急,因夫妻一体,略感愧疚,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医嘱。
倒是娜仁,心里明镜似的这点上是因何,唐别卿既然说没大事,那就定然没大事,她也不着急,况且……这一口气顶得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许是因为早年受伤的缘故,她心口上有一脉一直不大通,故而《长生诀》的周天已有许多年行不完整。如今那一口气横冲过去,竟然阴差阳错将那里打通了。
虽然也震伤了些,但娜仁此时调息起来,便觉如鱼得水般的舒服,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心口虽然难受,却不似从前那般淤塞不同的郁闷。
这下子,方才那点惊吓与升腾上来的火气与急意也全去了,反倒有心思安慰安慰康熙他们。
见她浑不在意的样子,康熙眼睛微微湿润,垂着头好半晌默然未语。
娜仁见他这样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哭笑不得的,又得去劝他。
事后细细查下来,倒没查出谁在里头动了手脚,只不过是内围场那边圈猛兽的铁网破了,猛兽们集体越狱,挤出来一熊、一虎还有两头狼。
外围场的不同角落都受到了袭击,如今里头正加班加点地查有没有旁的浑水摸鱼出来的猛兽,生怕威胁到行宫营帐这边。
皎皎他们还算运气好的,只碰到这“越狱四子”的一子,若是四个都碰上了,给他们来个围剿,只怕……想起皎皎后来与她交的底,只怕皎皎暗地里负责保护她的那点人手都要透出来送菜,拼死护送皎皎突围了。
不过谁都没想到,这场突发的意外,最终成就的竟然是一场姻缘。
第122章
晚间的宴上,皎娴已换下了白日里的骑装,身上杏红月白绲边攒珠绣蝶恋花的旗装氅衣衬得人温婉端静,内搭一件月白立领衬衣,头上梳着盘辫,只点缀着零星的珍珠发饰,另有一串九挂米珠串并成的流苏垂在耳畔,耳边明月珰熠熠生辉,只用珍珠点缀,映衬得眉目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