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娜仁早告诉了皎皎她的身世,佟妃所谋,无论得逞没有,娜仁都绝不会轻饶她。
不过犯罪与犯罪未遂还是有些区别的,娜仁为了自己日后的清闲日子,愿意佟妃再蹦跶几年。
但心里膈应,总是要寻个门路发出来的。端了佟妃在宫里的手脚眼睛,叫她困在承乾宫里,体验一把眼见宫内局势变幻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岂不美哉?
娜仁挑挑眉梢,倚着迎手又呷了口果子露,面带三分轻笑,已然平复了情绪。
待康熙下了旨意,命佟妃闭门思过后,娜仁这边也开始动作。
佟家埋在宫里的人手这几年在佟妃入宫后迅猛发展,不过拿到娜仁跟前还是不够看的。她虽然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但是宫里两座大山还在呢,太后即使万事不管,也是给太皇太后当了多年小弟的。
也就是娜仁一个,太皇太后拿她没办法,只能容她懒着。
如今她要用这底下的人手,那二位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战局推开得十分顺利,三五日便将佟妃的爪牙断了十之八九,多半是将在宫内重要机构内发展的砍断了,东六宫或外头不紧要的留下一二分,就当给佟妃留点安慰吧。
娜仁坐在廊下吹风吃枇杷,慢悠悠地想着。
“德嫔快出月子了吧?”娜仁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忽然问。
琼枝愣都没楞,她一问,思索一瞬,便脱口而出:“是,初五生的,如今月尾,快到三月,可不是快要出月子了?六阿哥满月宴的预备章程最迟今个内务府也要呈上了。”
“那就是了。永和宫里有怎么的人没有?撺掇撺掇,佟妃势弱了,德嫔不打算把四阿哥抱回去养吗?”娜仁懒懒散散地一扬眉,笑得眼睛弯弯的,只差眯成一条缝,一看就不安好心。
琼枝笑着应了,又有些无奈地打趣道:“您一看呐,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呀?”娜仁冲着她一眨眼,“我肚子里都是坏心思!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想要叫佟妃以后老老实实地做事,少不得来一遭。你说若是我出手帮她留住四阿哥,她的心情该有多复杂啊?人心啊,我是不会拿捏的,但既然想用她,就不能把仇怨结死了。佟妃八成也知道除她人手的事是我做的,不过——皇上,好用!”
琼枝笑眼望着她,春日的暖风中,她的笑容分外的温柔静美,只听她柔声应着,“是,您说的都是。”
佟妃……佟妃最近心情挺复杂的。
被禁足在承乾宫里,本来还指望靠着外头运作运作,不想却直接被断了手脚,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不过回来的消息又透露出里头有康熙的手笔,她正暗自恼恨着,德嫔也跳出来横插一杠,非说什么生娘不如养娘亲,要把四阿哥抱回去养。
这就让佟妃恼了——当初为了孩子,她才抬举德嫔上位。后来德嫔产子,与她闹了那么一场,她心里一惊很不愉快了,也给德嫔使了不少小绊子。这回德妃冒头出来,着实叫她恼了。
不过再恼,她被困在承乾宫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寄希望于前朝与康熙的情分上,算来算去也没想出那个比较靠得住,莫不如烧香拜佛来得痛快。
四阿哥按如今的算法也有两岁多了,扶着炕沿慢吞吞地学走路,见佟妃郁郁不乐的,走过去扯扯她的裙角,奶呼呼地问:“额娘——怎么了?”
佟妃心登时就软了,把他抱在怀里,搂着肉乎乎的小团子眼泪不住地流,口中喃喃道:“是额娘错了,是额娘错了——额娘怎么舍得和你分开呢?”
她一哭,四阿哥怔了怔,顷刻间也爆发出哭声,娘俩搂在一处,叫人好不心酸。
芳儿在旁急得跳脚,忙道:“娘娘,莫哭,莫哭了!宫里可不兴这个!外头可都盯着咱们的错处呢,若叫她们知道了——娘娘!”
她正劝着,外头忽有人回禀乾清宫梁总管来了。
佟妃心登时提了起来,搂住四阿哥低声道:“胤禛,我的好禛儿,额娘绝不会叫他们把你带走的。禛儿就跟着额娘,好不好?”
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慌命人传梁九功进来,却见他笑容可掬的,身后一个小太监手上还捧着些小东西,便微微松了口气,强笑着道:“梁公公怎么这会子过来了?我这承乾宫这几日门庭冷落的,倒是难得。”
她话里难得带刺,梁九功想到这几日宫里的乱子,倒也没有惊讶,只笑容不变地继续道:“娘娘这话说的。奴才是从永寿宫过来,公主有些小东西给小阿哥们,阿哥所有人去了,奴才就自告奋勇送来东六宫,也有给三阿哥的,也有给四阿哥的,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
说着,身后那人忙捧着托盘上前,着眼一看,便是一对瓷娃娃与一只布老虎,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不过那瓷娃娃眉间一点红,脸颊胖嘟嘟的,活像年画上的福娃,十分讨喜。
小孩子就喜欢鲜艳的色调,四阿哥一见那几样东西果然喜欢,梁九功眉开眼笑地叫人捧给四阿哥,又道:“还要去送给三阿哥,奴才先告退了。”
“你等等。”佟妃唤住他,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好一会,才哑然道:“替本宫多谢公主。”
梁九功笑着应了声“嗻”,恭敬地躬身退下了。
他去了,芳儿狂喜地对佟妃道:“既然是皇上身边的梁总管亲自给承乾宫送来与四阿哥的玩意,可见皇上还是偏着您的。又是大公主给的,可见大公主也不记恨那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