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宫里还能待多久?”娜仁一愣,好一会才问。
皇后拧眉沉思半晌,缓缓道:“皇上手下还有些未完的事,多少要再有两个月。”
“那就是转年开春了。”娜仁长舒了口气,又摇头轻叹道:“你们都走了,留着我带着皎皎,那小丫头又不知有多不适应。”
皇后似是浅浅地勾起了唇角,道:“你可以时不时带皎皎来躲躲清静。”
“那倒也是。”娜仁思忖一下,以后宫里要热闹了,她看戏看厌烦了,出去小住一段日子也是有的,南苑行宫正合适。
虽如此说,在脱身之前,皇后还要忙碌于宫务,这回借着染恙卧病,倒是可以把手头宫务扔出去。
然而最佳接盘人佟贵妃也病着,娜仁最后发现战火竟然波及到自己身上,简直欲哭无泪。
她打算想法子把佟贵妃激起来,或者求求太后,好歹自己脱身出来。然而康熙这回难得坚持,年下预备的账本、册子最后都送到了永寿宫来,娜仁看着只觉梦回前生,对着那一摞账册,莫名联想到前世堆满办公桌的文件夹。
旋即眼前一片漆黑,只觉了无生趣。
不过太皇太后对此也颇为坚持,太后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娜仁多少也知道康熙是觉得日后宫里没了皇后,她总要握些权柄在手,才能叫人看出永寿宫的尊贵来,心里无奈的同时,也只能认了。
宫里混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再加上内务府的人已经被新上任的这位皇后调教得颇为省心,娜仁头顶太皇太后这座宫内最大的山,他们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均拿出了对待当任皇后的十二分仔细来对待娜仁,差事办得十分尽心,也叫娜仁省了许多事。
如此,宫中年节预备总算安安稳稳地进行下去,皎皎小脑袋瓜子灵得很,娜仁就欢欢喜喜地抓了壮丁,完全没有压迫未成年劳动力的愧疚自觉。
皎皎在这些事情上表现得就比娜仁认真许多了,从年赏到宫内装点布置、各处物品储备,一一仔细过问,又在太皇太后那里取经,竭力想要做得更为稳妥。
太皇太后评论她是“歹竹出好笋”,还意味悠长地看了娜仁一眼。
见娜仁坐在那里捧着奶茶吃点心,心中有些无奈,揉揉皎皎的头发,叹道:“你额娘这辈子啊,注定是享福的命,半点心都操不得。你汗阿玛好容易念叨得她接了这摊子,你又出来给她打理杂事。”
皎皎笑嘻嘻地表示:“额娘只要享福就好了,这些事自有我们操心。”她依偎在太皇太后怀里,将一块脂油糕喂给太皇太后,俩人悄咪咪地对视着一眨眼。
到底没能蒙混过关。
下一刻,娜仁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两人同时对娜仁露出无辜的微笑,娜仁轻哼一声,抬手将炕桌上盛着热腾腾雪白糕点的碟子拿到自己身边来,“这脂油糕万万吃不得,皎皎,你不要带着你皇太太破戒,不然这几天的帐都由你来对!”
皎皎乖乖应是。
娜仁转又看向太皇太后,苦口婆心地道:“老祖宗,不是我吝啬这糕,可这脂油糕又是猪油又是白糖,实在是做得甜腻,本不该是您这个年纪的人吃的。这桂花松糕做得也好,不过较脂油糕清淡绵软些,却正该和您这个年岁的口味才是。”
太皇太后嘟囔道:“你当你养兔子呢!”
等娜仁收回目光,太皇太后才悄悄伸出一指,指指她,对着皎皎低声道:“歹竹!”
皎皎忍着笑,把一块杏脯塞给太皇太后,得了句“好笋”,却表示:“额娘可不是歹竹。”
见她眼睛圆溜溜的,太皇太后只点点她的额头,笑骂了句:“偏心的小崽子。”
等娜仁牵着皎皎的手去了,太皇太后自坐在炕上喝茶,忽地愣怔起来。
苏麻喇进来撤了炕桌上的点心碟子,见太皇太后坐那出神,不由问:“您怎么了?”
“苏麻喇……”太皇太后神情复杂,眉心微蹙,“你说……皎皎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世了?”
苏麻喇也是一惊,仔细思忖一下,迟疑着道:“不会吧,皇上是告诉所有人不许叫公主知道的,公主就只是咱们格格的孩子,公主又小,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太皇太后揉揉眉心,叹道:“也罢,是我想多了吧。”
对于娜仁抓劳工的行为,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也没多念叨她,却对着女儿大夸特夸,丰厚赏赐,恨不得满京师的人都知道他姑娘有多能干。
宫中因为少了两个劳动力而忙碌不堪的时候,琴德木尼入宫的事也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