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醒来就想见孩子,却被马佳夫人劝住了,只道孩子还小,不好奔波折腾,她又需要静养,小孩子过来了不好。
如此,她才把心中的想念压下。此时听皇后这样说,不免叹道:“我生死关头走一遭把他生了下来,如今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皇后笑意分毫未减,只笑道:“听你说的,日后还有的见面的机会呢,你是做母亲的,想见孩子还不容易?不过这个月份天儿已冷了,孩子从阿哥所折腾过来,受了风寒可怎么好呢?你就安心静养,等出了月子,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或者等孩子大点,也可以从阿哥所抱来,在身边住两日。规矩外总是有情理的。”
佛拉娜喜出望外,连连谢恩。
皇后又道:“皇上啊,熬到半夜,直到小阿哥落了地才走,今儿一早下了早朝,不说回清宁宫迷瞪一会,先救来了钟粹宫看你。可见你们不愧是青梅竹马的,皇上心里,你还是头一份儿的。”
她本是为了宽慰宽慰佛拉娜,也是挂心着那个小皇子却不能表露出来,一时口快说了出来,佛拉娜却不由自主地拿眼去瞄娜仁。
娜仁听了皇后的话,心里轻哼一声:青梅竹马,青梅竹马了不起吗?姐当年也是有过的!虽然现在我正和他的祖宗同辈论交,但当年,我们也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百年以后,那小子翻老唐家家谱的时候,会不会看到一句‘康熙七年秋,帝慧妃赐祖唐任东御制启蒙书籍两部’。
如此想着,娜仁不由牵了牵嘴角。
皇后见她微有些出神却又笑了的模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佛拉娜也松了口气,却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问:“想什么美事儿呢?”
“一位……故人。”娜仁笑吟吟地倚着雕花的落地罩看着她,道:“脸色还是不好,气血虚弱是要慢慢补的,依我说,不如做个双月子,六十天养下来,什么都好了。”
佛拉娜叹道:“我可躺不住那么多天。”
皇后却道:“是可以仔细想想,难产又伤身,你如今是面白如纸,好吓人的模样。……眼见这天儿冷了,殿里点起炭盆子来,若是不行,便提前把火炕与地龙都烧起来也可行,我与内务府知会一声罢了。”
“哪那么娇气。”佛拉娜却不愿过多破例,只笑道:“还没冷到那个时候,如今点起炭盆来都怕火气太重,等出了月子才是冷的时候呢。说来我孕中缝制的那些小衣裳,也不知给小阿哥带去了没有。”
她说着,一双水眸盈盈望向雀枝,雀枝明显浑身一僵。
皇后与娜仁心中明了,这一天只怕钟粹宫里是又忙又乱,谁能想到给小阿哥带衣裳呢?襁褓自然是宫中早已预备好在阿哥所的。
佛拉娜见雀枝的模样,眉心微蹙:“怎么这个也忘了……”
“你还说,你倒是不管不顾地睡过去了,不知我们都要忙的人仰马翻了。”马佳夫人点点她的额头,道:“光是照顾你一个,煎药煲汤擦洗身子便足够忙碌的了,雀枝事又多,哪里想得到给小阿哥带衣裳?不过阿哥所定然也准备了,你且放心。如今既然想起来了,那等会让就打发人送到阿哥所去吧。”
雀枝紧绷的身体恢复柔软,佛拉娜也不敢与马佳夫人抬杠,只能答应着。
她身子还虚,精神头不是太好,说着说着话便有些困倦了。
皇后见状,道:“你好好养着,我与慧妃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那就恕妾身不能起身相送了。”佛拉娜道。
马佳夫人忙过来送她们,皇后推辞两句,马佳夫人却道:“礼不可失。”
她送二人出了殿门,皇后道:“麻烦夫人暂留宫中照顾佛拉娜。小皇子的事儿……”
“依皇上的吩咐,臣妇叮嘱钟粹宫上下,不许有人说与她。”马佳夫人面上略显疲惫,人过中年连日操劳,倦容便格外明显,鬓边也微微有些斑白,此时轻叹着道:“还是先让福晋小主养好身子是要紧的。”
“不错,皇上与本宫也都是这样想的。”皇后安慰她道:“总算母子两个都好好的,太医不说了么,日后好生将养着便是了。”
马佳夫人露出一个笑容来,点点头,又向二人欠身,“多谢皇后娘娘宽慰。请恕臣妇不能远送。臣妇恭送皇后娘娘、慧妃娘娘。”
“夫人快回去吧,这里的风凉。”娜仁对她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落后皇后约莫二三步的样子,出了钟粹宫。
皇后回头看她,笑问道:“慧妃可要去坤宁宫坐坐?”
“折腾了一日,倦了,想回去歇歇。改日吧,妾身定然免不了叨扰娘娘。”娜仁笑容款款,皇后见状,也没多劝,只点点头,又问了两句石太福晋的身子,娜仁如实说了,皇后又问:“李格格还是时常去给太福晋请安吗?”
娜仁道:“多亏了她常在太福晋跟前侍奉汤药,才叫太福晋不至于晚年孤单。”
“……倒是她的孝心。”皇后笑了笑,又对娜仁道:“那本宫便先走一步了。”